那群专业的“店闹”，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们从业生涯中，第一次，不是被保安赶走的，也不是被警察带走的，而是被现场观众那“再来一个！”的、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给“捧”走的。
为首的那个大哥，临走前，甚至还对着林晚的方向，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眼神复杂，不知道是佩服，还是后怕。
这场由赵坤精心策划的“开业狙击战”，最终，以一种极其荒诞和搞笑的方式，变成了一场载入沪市商业史册的“行为艺术开业典礼”。
赵坤在车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看着屏幕上，#晚月开业典礼竟是行为艺术#这个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一，看着网友们把他花钱雇来的“店闹”们的表演片段做成了各种表情包，配文“年度最佳员工”、“带薪看戏”、“当卧底忘了密码”……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他只是，默默地，摇上了车窗，对司机说了一句：“去医院，挂个心内科。”
他感觉，自己那颗属于霸总的、骄傲的心脏，可能需要做个支架了。
……
闹剧结束，真正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林晚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为爆笑而涨红的脸，她清了清嗓子，再次举起了金色的大声公，用一种充满了仪式感的声音，宣布道：
“好了，各位‘冤种’们！暖场表演已经结束！”
“现在，我宣布——”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句所有人期待已久的话：
“欢迎，来到‘冤种’之家！我们的店，正式开业！”
她话音刚落，店铺那扇设计成巨大表情包模样的大门，缓缓打开。
“冲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呐喊。
下一秒，早已按捺不住的粉丝们，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瞬间涌入了店铺！
店铺内部的景象，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这里不像一个传统的零售店，更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了奇思妙想的、专为当代年轻人打造的解压天堂。
一进门，就是那面已经写满了各种爆笑留言的“社死留言墙”。无数人挤在这面墙前，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掏出手机疯狂拍照。有的人，甚至当场就拿起笔，开始寻找空位，准备为这面墙，贡献出自己的人生污点。
“哈哈哈哈！快看这条！‘面试时太紧张，对着hR喊了一声妈’！这位兄弟还好吗？”
“这个更惨！‘在公司电梯里放了个屁，发现里面只有我和我暗恋的男神’！隔着屏幕都感觉到窒-息了！”
“不行了，我得把我‘上学时把老师的假发当抹布洗了’的光辉事迹也写上去！不能我一个人社死！”
墙的另一边，“前任吐槽角”更是人满为患。
靶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种打印出来的（打了码的）大头照。一群小姐姐排着队，手里拿着飞镖，眼神中闪烁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姐妹们！看我！为我们逝去的青春，干了这支镖！”一个女孩潇洒地甩出飞镖，正中靶心，引来一片叫好。
而最火爆的，无疑是店铺最深处的那个“老板挨骂专区”。
那个被做成不倒翁的、穿着西装、梳着油头的霸总人形立牌，此刻正承受着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无数的年轻社畜，排着长队，手里拿着官方提供的、软绵绵的充气锤，轮流上前，对着那个不倒翁，进行着“亲切友好”的互动。
“让你cpU我！让你pUA我！让你画大饼！让你半夜三点发微信！”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哥，一边用充气锤狂砸不倒翁，一边进行着灵魂控诉，表情既解压，又痛苦。
旁边的人，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感同身受地加油鼓劲：“兄弟！加油！替我多捶两下！就当是捶我们老板了！”
整个店铺，都沉浸在一种欢乐、沙雕、又极其解压的氛围里。至于商品，反而成了这些互动装置的“周边”。人们在笑够了，玩累了之后，顺手拿起一件印着“妈，我累了”的卫衣，或者一个“不想上班”的帆布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走向了收银台。
因为他们买的，早已不是一件简单的商品，而是一种身份的认同，一种情绪的共鸣。
……
后台办公室里。
林子昂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监控屏幕和不断刷新的销售数据后台。
监控屏幕上，是店铺里那堪比春运火车站的火爆景象。
而数据后台里，销售额的数字，正在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疯狂地向上跳动。
开业不到一个小时，销售额，已经突破了五十万！
这个数字，已经刷新了次元广场同类型店铺开业首日的历史销售记录！而现在，时间，才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
“疯了……全疯了……”林子昂喃喃自语，他看着屏幕里，一个顾客兴高采烈地买走了最后一个“甩锅专用章”，脸上露出了买到限量版球鞋般的喜悦。
他这个毕业于世界顶级商学院的mbA，第一次，感觉自己过去十年学到的所有关于“零售”、“坪效”、“客单价”的商业理论，在眼前这魔幻的现实面前，都变成了一堆废纸。
“哥，怎么样？被我们用户的购买力吓到了吧？”
林晚和苏晓晓端着两杯庆祝的香槟，从外面挤了进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林子昂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对着两个妹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个大拇-指，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震惊，有佩服，还有一丝丝……对自己曾经坚持的“精英逻辑”的怀疑。
“来！为了我们伟大的‘冤种’之家！干杯！”林晚举起杯子。
“干杯！”
三人正准备碰杯，庆祝这历史性的成功。
就在这时，林子昂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他下意识地拿起来看了一眼，当他看清发件人的名字和信息内容时，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发件人，是红杉资本那位行事雷厉风行的合伙人。
而信息的内容，更是简单、直接，却又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林总，恭喜！开业直播我们全程看了。你们的线下模式已经得到验证，非常成功，甚至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我代表董事会，正式向你们发出进行b轮融资的邀请。我们的目标是——全国连锁！”
全国……连锁？！
林子昂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单店成功的喜悦，还未完全散去，一个更加巨大、也更加沉重的挑战，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砸到了他的面前。
从一家店，到一个全国性的品牌。
这中间的鸿沟，所需要的资金、人才、供应链、管理体系……将是现在的十倍，甚至百倍！
他抬头，看着还在为眼前胜利而欢呼的两个妹妹，神情复杂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林晚和苏晓晓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
当她们看到“全国连锁”那四个字时，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晓晓的眼睛，慢慢地，瞪大了。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和供应链压力图。
而林晚，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她的眼中，却迸发出了比刚才开业时还要璀璨的光芒！
她和苏晓晓对视了一眼，然后，猛地一拍手，兴奋地喊道：
“太好了！”
林子昂的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听到林晚用一种充满了无限憧憬的语气，对苏晓晓说：
“晓晓！你快算算！如果我们在全国开三十家分店，每一家都修一条滑梯的话，那加起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拥有一条，世界上最长的，办公室滑梯了？！”
林子昂：“……”
他感觉，自己刚刚稳定下来的心率，又开始急速飙升了。
他默默地，拉开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速效救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