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天墟宗，已全然不见昔日废墟模样。
白玉拱桥的龙凤雕刻在土灵根弟子的灵力滋养下重现金辉，断裂的桥栏严丝合缝，桥面积雪扫清后，灵玉与玄铁交织的光泽在阳光下流淌；广场上的鲲鹏石雕双翼虽未完全舒展，却已有大半金光凝聚，引得周遭灵气阵阵翻涌；主殿的盘龙柱擦去尘埃，龙鳞纹路清晰如昨，紫檀木门上的晶石重新亮起微光，连空气里都浮动着新生的灵气。
钱程坐在修复一新的宗主宝座上，看着阶下的谢立强与周忠义，开门见山：“如今宗门像样了，弟子也多了起来，该定些规矩明辨层级了。”
谢立强刚带着三个徒弟补完最后一段回廊，袖口还沾着土黄色灵气的余温：“宗主说得是！昨日清理丹房时，几个炼气弟子为争着擦药碾子差点吵起来，有个次序确实能少些纷争。”
钱程指尖轻叩扶手，沉声道：“弟子排序就这么定：林砚探药园有功，灵根纯净性子活泛，升为大师兄，统管外门弟子；张恒筑基四层，做事稳当，当二师兄，协管内门；王壮虽才炼气九层，但《巧夺天工诀》练得最扎实，修缮时最肯下力，做三师兄，带着外门弟子干活。”
他顿了顿，补充道：“层级也得分明：炼气期皆为外门，负责山门清扫、灵田打理；筑基五层以内为内门，可入藏经阁选功法，参与丹房杂务；五层以上为管理弟子，协助长老处理宗门庶务。”
谢立强拍着大腿叫好：“这样一来，谁该干啥一目了然！”
钱程话锋一转，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宗门还缺位掌管阵法防务的长老。赵磊——就是赵思她哥，我大舅哥，对阵法的造诣咱们这儿没人能比，就让他当三长老吧。”
周忠义点头：“赵先生前几日帮着破了东殿的迷阵，确实厉害。只是……”他挠了挠头，“这两日好像没见着他。”
谢立强也道：“今早清点人数时没看到，杂役弟子说见他背着个布包往后山灵矿去了，说是要找什么阵眼石。”
钱程皱了皱眉，起身道：“走，去看看。这三长老的位置还等着他呢。”
三人刚走出主殿，就见赵思提着剑从偏殿出来，剑穗上还沾着炼丹的药香：“宗主找我哥？”
赵思这话一出，主殿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连殿外廊下正在擦拭栏杆的两个外门弟子都停下了手，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地球？老家？”钱程嘴角抽了抽，差点从宗主宝座上滑下去，“你是说……大舅哥还在哀牢山的老宗门？”
赵思脸一红，挠了挠头，剑穗上的药香飘得满屋都是：“前几日他说嫂子怀着孕，非要回去陪几天，我想着宗门搬迁的事不急，就没特意传讯……谁知道一忙起来就忘了……”
谢立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肩膀却抖得像筛糠：“那、那赵先生岂不是……”
周忠义也忍不住道：“怕是还在哀牢山等着咱们回去呢。”
此时的哀牢山天墟宗旧址，确实如他们所想。
赵磊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袍，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秋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飞过，把他的头发吹得像个鸡窝，棉袍下摆被风掀得老高，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秋裤。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声音在空山里荡出回声，“谢立强！周忠义！你们在不在？”
赵磊冲进宗主大殿时，脚边的青石地砖光可鉴人，显然是不久前才被仔细清扫过。他伸手摸了摸盘龙柱，指尖只沾到一丝极淡的尘气，那是山间微风卷进来的，绝非久无人迹的模样。
“不对啊……”他嘀咕着走到宗主宝座前，紫檀木扶手被摩挲得温润，椅面上甚至还留着一点极浅的坐痕，像是有人刚离开不久。他又转身看向墙角的香炉，里面的灰烬压得平整，边缘还粘着半根未燃尽的檀香——分明是这两日才点过的。
“搞什么名堂？”赵磊皱着眉往丹房走，刚推开木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案台上的药碾子还沾着些许药粉，旁边的青瓷碗里盛着半碗清水，水面上连层浮灰都没有。他甚至在丹炉底下摸到了一点余温，像是昨夜还有人在此炼丹。
“谢立强！别躲了！我知道你在！”他对着空荡荡的丹房喊，声音撞在石壁上弹回来，惊得梁上一只麻雀扑棱棱飞走，却连个人影都没惊出来。
转到藏经阁，情况更是诡异。他前几日摊在桌上的阵法图谱被叠得整整齐齐，旁边还压着块镇纸石，石面上的露水痕迹新鲜得很，像是今早才被人动过。窗棂上的蛛网被扫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玻璃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就是没有半个人影。
“这……这是集体跟我玩捉迷藏？”赵磊心里发毛，又有点委屈，“就算我嫂子生了娃耽误了两天，也不至于这么折腾我吧？”
他蹲在藏经阁的门槛上，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树下的石桌石凳摆得端端正正，凳面上甚至还有个浅浅的茶杯印，茶水渍都没干透。
“过分了啊……”赵磊扁了扁嘴，眼眶又开始发热，“好歹留张字条啊！我可是你大舅哥！赵思你个小没良心的，哥白给你攒那么多筑基丹了……”
正嘟囔着，他忽然瞥见石桌底下压着个东西，伸手一抽，竟是半张啃剩的灵果核，果肉还泛着新鲜的水润光泽。
“嘿！果然是躲起来了！”赵磊猛地站起来，指着空荡荡的院子喊，“我知道你们在附近！再不出来，我把你们藏的灵果全偷吃了！”
喊了半天，只有风卷着槐树叶落在他脚边。他捡起那半张果核，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灵果是昆仑墟特有的品种，哀牢山根本长不出来。
“等等……”赵磊脑子里“嗡”的一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该不会是……把宗门搬去昆仑墟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顿时觉得后脖颈发凉，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他冲到山门口，看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又摸了摸门环上新鲜的指痕——那分明是搬东西时反复触碰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