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热浪裹着煤烟味扑面而来，把筒子楼的墙皮烤得发烫。沈辞刚结束一个通宵的审讯，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桌上的搪瓷缸还剩半缸凉掉的浓茶，茶叶渣沉在缸底像团烂泥。
“沈队！沈队！紧急案子！” 年轻警员小李的吼声撞开办公室门，带着一身汗味冲了进来，“西城红光小区出人命了，死状特别惨！”
沈辞猛地惊醒，眼角的红血丝更明显了。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警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什么情况？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死者叫刘梅，女，52岁，退休工人。报案的是她邻居，说早上敲门借酱油，发现门虚掩着，进去就看见……” 小李咽了口唾沫，脸色发白，“满地都是血，人已经凉透了。”
吉普车在坑洼的马路上颠簸，沈辞扒着车窗往外看，路边的白杨树叶子都蔫了。刚到红光小区门口，就看见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居民，交头接耳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看见警车，立刻挤过人群迎上来：“警察同志，可算来了！这事儿太吓人了，刘梅那可怜人啊……”
“大妈，您是报案人？” 沈辞扶了扶警帽，“您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我姓王，就住刘梅对门。” 王大妈抹了把眼泪，“早上七点多，我想借点酱油做早饭，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应，推了一下门就开了。客厅地上全是血，刘梅躺在那儿，头都歪到一边了，我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跑回家打电话报警。”
“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进出她家？” 沈辞往单元楼里走，楼道里飘着一股劣质煤球的味道，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没看见陌生人，倒是她儿子赵亮，昨天下午跟她大吵一架。” 王大妈跟在后面，声音压得很低，“吵得可凶了，摔东西的声音整栋楼都听见了，刘梅哭着喊‘你不能再吸了’，赵亮就骂脏话，说‘你不给钱就是想害死我’。”
三楼302室就是案发现场，门口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法医正在里面忙碌。沈辞戴上手套和鞋套，刚走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皱眉。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被掀翻，暖水瓶摔得粉碎，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褐色，从客厅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
刘梅倒在客厅中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睡衣，胸口有好几处狰狞的伤口，双手紧紧攥着，指甲缝里嵌着少量皮肉组织。法医老陈蹲在尸体旁，抬头对沈辞摇了摇头：“沈队，致命伤在胸口，凶器应该是尖锐的刀具，至少捅了八刀，手法特别狠，像是带着深仇大恨。”
“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沈辞的目光扫过地面，在墙角发现了一截折断的注射器，针管里还残留着一点透明液体。
“初步判断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老陈指了指那截注射器，“这个我已经取样了，看样子像是吸毒用的，死者儿子是不是有吸毒史？”
“邻居说有。” 沈辞走到卧室门口，卧室里更是乱得不成样子，衣柜门敞开着，衣服扔了一地，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出来，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看样子像是翻过东西，可能是为了钱。”
“沈队，你看这个！” 负责勘查现场的警员小张在床头柜的夹缝里找出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妈，再给我五百块，最后一次，我一定戒！” 落款是赵亮，日期就是昨天。
沈辞捏着纸条，指节都泛白了。“小李，立刻去查赵亮的下落，他有重大作案嫌疑。重点排查附近的网吧、录像厅，还有那些吸毒人员聚集的窝点。”
“明白！” 小李转身就往外跑。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谢云扛着相机走进来，额头上全是汗。“沈大警官，我刚在报社听说这边出了命案，就赶过来了。” 他刚举起相机，就被沈辞拦住了。
“现场太血腥，先别拍。” 沈辞递给他一副手套，“死者儿子赵亮有吸毒史，昨天跟死者吵过架，现在失踪了，作案动机很可能是为了要钱买毒品。”
谢云戴上手套，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血迹的走向：“这些血迹有拖拽的痕迹，会不会是死者一开始没断气，被凶手拖到客厅的？” 他又走到卧室，指着衣柜里的衣服，“死者的衣服都是旧的，但赵亮的衣柜里有好几件进口的夹克，看样子挺贵的，这母亲对儿子是真溺爱。”
“邻居说刘梅丈夫早死，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宠上天。” 沈辞从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存折，“里面只有不到一百块钱，最后一笔取款是上周，取了两千块，估计都给赵亮买毒品了。”
两人正说着，王大妈又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警察同志，这是我昨天在门口捡到的，像是赵亮的东西。” 布包里是一个打火机，上面印着“夜来香舞厅”的字样，还有半包烟，烟盒里夹着一张锡纸，上面有烧过的痕迹。
“夜来香舞厅？” 沈辞眼睛一亮，“那地方是有名的吸毒窝点，之前我们端过一次。小李！” 他朝着门口喊了一声，“立刻去夜来香舞厅，排查赵亮的下落！”
中午的太阳更毒了，沈辞和谢云坐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吃着刚买的馒头和咸菜。“你说这赵亮，怎么就能对亲妈下这么狠的手？” 谢云咬了一口馒头，眉头皱得很紧，“就算吸了毒，人性也不该泯灭到这份上吧？”
“毒品这东西，最能摧毁人心。” 沈辞喝了口凉水，“我之前办过一个案子，父亲吸毒，为了买毒品，把亲生女儿卖到了山里。刘梅就是太溺爱了，一次次给钱，一次次纵容，最后把儿子惯成了恶魔。”
正说着，小李骑着摩托车赶了回来，满头大汗：“沈队！夜来香舞厅的老板说，赵亮昨天晚上十点多去过，跟老板赊账买毒品，老板没同意，他就跟老板吵了一架，然后就走了。有人看见他往红光小区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