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的初冬，急诊楼的走廊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混合气息，只是最近，这份气息里还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焦灼。公告栏上，三张离职申请并排贴着，像三道刺眼的伤疤——老护士张姐退休，年轻医生小李调去了私立医院，就连三个月前派来进修的基层医生，也因为家里的原因提前返回了黔西南。
“又走一个。”苏烈手里捏着刚打印好的排班表，指节泛白，原本就紧张的排班现在更是捉襟见肘，“江辰，接下来一周，咱俩得连轴转，林溪一个人要顶起整个护理组，沈星瑶那边还要兼顾AI数据和临时分诊。”
江辰刚结束一台长达五小时的微创介入手术，脱下手术服，后背的汗水已经浸透了里衣。他靠在墙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倦意：“还有没有能调动的人手？基层诊疗点那边能不能临时调人过来支援？”
“我问过了，”苏烈叹了口气，将排班表拍在桌上，“黔西南那边刚接收了一批泥石流伤员，苏然带着林默在那边支援，根本抽不开身。严辰正在跟院方申请临时人手，可现在医疗行业人员缺口大，一时半会儿哪那么好招？”
话音刚落，急诊楼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了短暂的沉默。“医生！快！高速路口连环车祸，五名重伤员，两名颅内出血，三名多发性骨折！”随车护士的呼喊声带着急促的喘息，打破了急诊科本就紧绷的氛围。
苏烈和江辰对视一眼，瞬间驱散了疲惫，同时起身：“林溪，准备急救器械和手术间！沈星瑶，立刻启动批量伤员分诊系统！”
江辰抓起白大褂，快步走向抢救室：“我负责颅内出血的两名伤员，做微创引流；苏烈，你处理骨折和腹腔出血，优先固定脊柱损伤的患者！”
此刻的急诊科，人手紧缺的困境被无限放大。林溪一个人要同时准备两台手术的器械，还要指导临时帮忙的保洁阿姨进行基础护理；沈星瑶一边用AI系统标注伤员病情等级，一边还要安抚情绪激动的家属；原本负责药房的护士被临时拉来做输液穿刺，手忙脚乱中差点扎错血管。
“江医生，引流管不够了！”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刚给一名颅内出血的伤员铺好无菌布，转头发现备用的微创引流管已经用完。
江辰的动作一顿，额头上的汗水瞬间滑落：“用普通导管改造！林默之前教过应急改造方法，你立刻准备无菌剪刀和硅胶套管，我来改造！”
苏烈那边也陷入了困境。一名伤员脊柱骨折合并骨盆大出血，需要立刻进行微创栓塞，可负责传递器械的临时护士根本不熟悉流程，递错了三次器械，导致出血暂时无法控制。“让开！”苏烈低吼一声，一把推开慌乱的护士，自己一边按压止血，一边冲江辰大喊，“江辰，能不能过来搭把手！这边出血止不住！”
江辰刚改造好引流管，正准备给第一名伤员穿刺，闻言回头，看到苏烈那边的伤员血压持续下降，脸色瞬间凝重。“林溪，你继续准备，我去去就回！”他将引流管交给林溪，快步冲到苏烈身边，拿起超声探头快速定位出血点，“左侧髂动脉破裂，用弹簧圈栓塞！递给我微导管！”
两人配合默契，江辰精准穿刺，苏烈负责稳定患者体位，短短十分钟就控制住了出血。可当江辰回到另一台手术台时，却发现那名颅内出血的伤员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瞳孔散大。“该死！”江辰咬了咬牙，快速将改造后的引流管刺入颅内，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出，伤员的呼吸渐渐平稳。
这场抢救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当最后一名伤员被推进IcU时，天已经亮了。苏烈和江辰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浑身的汗水和血迹混在一起，疲惫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林溪靠在墙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样下去根本不行，我们每个人都快撑不住了。”
沈星瑶递过来三杯温水，声音沙哑：“刚才又有两名护士提交了离职申请，说压力太大，待遇也跟不上。”
江辰沉默着，手里的水杯微微晃动。他想起自己刚回国时，仁心医院的急诊科还是人才济济，可随着基层支援的深入，团队核心成员长期驻扎黔西南，留在医院的医生护士既要承担日常急诊，又要应对突发公共事件，工作强度远超同行，而待遇却并没有相应提升，导致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
“我去找院方谈。”苏烈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能让兄弟们白辛苦，待遇必须提，人手必须加！不然这急诊科迟早要垮！”
江辰拉住他，轻轻摇头：“院方也有难处，最近医院在扩建基层诊疗点，资金紧张。我们不能只靠院方，得自己想办法。”他顿了顿，眼神逐渐坚定，“我可以联系海外的同学，看看能不能争取到公益援助资金，改善急诊科的设备和待遇；苏烈，你负责对接基层医疗协会，看看能不能招募一批有经验的退休医生来做兼职；林溪，你整理一份急诊科工作现状的报告，突出人员流失的困境和我们的需求，我来递交给卫健委。”
“这能有用吗？”林溪的眼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辰的声音虽然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团队散掉，不能让那些信任我们的患者失望。”
接下来的日子，急诊科的忙碌依旧，人员紧缺的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但苏烈和江辰的努力渐渐有了回响。江辰的海外同学联系了一家公益医疗基金会，承诺捐赠一批先进的急救设备和一笔专项基金，用于提升急诊科医护人员的待遇；苏烈通过基层医疗协会，招募到三位退休的老医生，他们有丰富的急诊经验，愿意每周来坐诊三天；卫健委收到报告后，派人来调研，承诺会协调部分编制，缓解人手压力。
然而，就在情况稍有好转时，又一场危机袭来。一名年轻护士在抢救过程中因为过度劳累晕倒，导致一名患者的输液管脱落，家属情绪激动，大闹急诊科，要求赔偿。“你们医院就是草菅人命！人手不够就别开门营业！我要投诉你们！”家属的嘶吼声引来了大量围观群众，手机镜头对着狼狈的医护人员，网上很快就出现了“仁心医院急诊科压榨员工，导致医疗事故”的负面新闻。
苏烈刚从基层赶回医院，看到这一幕，立刻冲上去挡在护士身前：“家属同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护士是因为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才晕倒的，我们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但请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沟通。”
“沟通？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家属情绪激动，一把推开苏烈，差点将他推倒。江辰快步上前扶住苏烈，眼神冰冷地看着家属：“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患者。如果你继续闹事，影响医院正常秩序，我们只能报警处理。关于护士晕倒的问题，我们会公开道歉，并承担所有医疗费用；关于急诊科的人员问题，我们正在积极解决，也欢迎你监督。”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威慑力，家属愣了一下，气焰渐渐消退。江辰趁机让沈星瑶带家属去办公室沟通，自己则安排人员给患者重新输液，安抚其他患者和家属。
这场风波过后，急诊科的士气再次低落。晕倒的护士醒来后，递交了辞职申请，说什么也不肯再留下。苏烈和江辰看着空荡荡的护士站，心里满是无奈和愧疚。
“都怪我。”苏烈一拳砸在墙上，指节通红，“我要是能早点解决人手问题，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江辰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怪你，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现实太残酷。”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但我们不能放弃。想想黔西南的基层患者，想想那些被我们救回来的生命，我们要是倒下了，他们怎么办？”
苏烈看着江辰，眼前这个精致孤傲的男人，在最艰难的时刻，总是能保持清醒和坚定，像一束光，照亮他前行的路。“好，我们不放弃。”苏烈深吸一口气，“我再去联系更多的退休医生，就算是请，也要把人请过来；你那边的公益基金尽快落实，待遇提上去，总能留住一些人。”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更加忙碌。苏烈几乎跑遍了全市的退休医生协会，磨破了嘴皮子，又请来了两位老医生；江辰的公益基金顺利到账，不仅更新了急诊科的设备，还为医护人员争取到了双倍的加班补贴和专项奖金；卫健委协调的三名新护士也顺利到岗，虽然经验不足，但至少缓解了人手紧缺的压力。
急诊科的氛围渐渐回暖。老医生们的到来带来了丰富的经验，新护士们虽然青涩，但学习能力强，在林溪的指导下进步很快；待遇的提升让留下的医护人员感受到了被重视，工作积极性也大大提高。
一天晚上，急诊科难得没有突发情况，苏烈和江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喝着冰镇啤酒。“你看，现在好多了。”苏烈笑着说，眼里满是欣慰，“虽然还是忙，但至少不用再担心没人手了。”
江辰点点头，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疲惫。“是啊，只要我们一起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转头看向苏烈，路灯的光线落在他黝黑的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苏烈，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也一样。”苏烈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他看着江辰精致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以前总觉得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没想到你这么能扛。有你在身边，真好。”
江辰的脸颊微微发烫，避开了他的目光，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有你在，也很好。”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话语，却彼此都懂。这段时间的艰难困苦，像一场严峻的考验，不仅没有打垮他们，反而让他们的默契和感情更加深厚。他们知道，急诊科人员流失的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只要他们坚守初心，彼此陪伴，就一定能守护好这个团队，守护好每一个前来就诊的患者。
深夜的急诊楼，依旧灯火通明。新护士们在老医生的指导下学习急救技能，林溪在整理器械，沈星瑶在优化AI分诊系统。苏烈和江辰坐在走廊里，看着眼前忙碌而有序的场景，心里满是平静和坚定。
“以后，还会有人离开吗？”江辰轻声问。
“可能会吧。”苏烈点点头，“但也会有新的人来。医疗行业就是这样，有人离开，有人坚守。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守护好那些愿意留下来的人，守护好每一个生命。”
江辰看着他，眼里满是认同：“嗯。只要我们还在，急诊科就不会垮。”
两人碰了碰酒瓶，啤酒泡沫溅出来，滴在地上，像一个个欢快的小气泡。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第一百零三章的故事，在这一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人员流失的困境虽然艰难，但也让苏烈和江辰更加明白，团队的意义不仅在于并肩作战，更在于彼此守护、共同成长。
急诊楼的灯光，依旧明亮，照亮了每一个深夜前来就诊的身影，也照亮了苏烈和江辰前行的路。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次紧急的救援中，在每一个温暖的瞬间里，他们都将彼此守护，相互扶持，用专业和担当，书写着属于他们的仁心与传奇，也书写着属于急诊科的坚守与希望。而那些经历过的艰难困苦，都将成为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让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更加坚定、更加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