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啊!”冷昭晟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惊得手足无措,抱着白玉药盅的手臂猛地一抖。
那温润的药盅脱手飞出,不偏不倚,直直砸向南阎的面门。
南阎面色微变,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宽大的袖袍因动作带起风声。
药盅擦着他妖冶的眼角飞过,“哐当”一声脆响,狠狠砸在他身后的金丝楠木柱上。
温热的深褐色药汁混着锋利的白瓷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散飞溅。
滚烫的药汁有几滴溅上南阎白皙的侧脸和脖颈,留下几点刺目的红痕。
碎裂的瓷片更是划破了他精致的衣料,甚至在他手腕上带出一道细小的血线。
“南公公小心!”冷昭晟惊呼着,身体却像被这变故吓得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倒,那只纤细苍白的手“慌乱”地抓向南阎的衣袖寻求支撑。
南阎眼中防备,本能地抬手格挡。
然而冷昭晟的动作看似笨拙,时机却刁钻得可怕。
他抓去的方向,恰好是南阎因闪避药盅而微微抬起的、缠满银链的那只手腕。
“嘶啦!”
衣帛撕裂声刺耳响起。
冷昭晟的手指没有抓住衣袖,却精准地勾住了南阎腕间那根最细的银链?
他身体下坠的力量加上南阎格挡的力道,瞬间将那条细链绷紧、缠绕、死死勒进了两人相触的皮肉里。
“呃!”南阎闷哼一声,手腕传来被金属割裂般的剧痛。
冷昭晟也发出一声痛楚的抽气,他那只被银链缠绕的手腕,肉眼可见地迅速浮现出深红的勒痕。
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与当朝太子,就在这众目睽睽、兵刃环伺之下,以一个极其狼狈而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一个被药汁泼溅、手腕被链勒伤,满脸阴鸷;一个“惊惶”跌倒,手腕被缠,泫然欲泣。
混乱不堪,却又充满了无声的角力。
冷卿月等的就是这一瞬的混乱与视线转移。
她“吓得”花容失色,脚下踉跄着向后急退,身体“恰好”撞在放着那鎏金香炉的紫檀木案几上。
“哗啦——砰!”
沉重的案几被撞得移位,那小巧精致的鎏金香炉翻滚着跌落在地。
炉盖摔开,里面尚未燃尽的香饼和滚烫的香灰泼洒出来,混合着香炉中原本袅袅升起的、带着奇异甜腻气息的青烟,轰然炸开。
浓郁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甜香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寝殿前厅,狠狠撞入每个人的鼻腔。
这股霸道的人工香气,与冷卿月身上那清冽幽远的茶芜体香激烈地碰撞、交织、融合,形成一种更为复杂、更为刺激、几乎能穿透颅脑的诡异气息。
【警告!(〃>皿<) 混合香氛刺激!目标裴鹤仪生理状态异常波动!性瘾触发度急剧上升!35%…38%…40%!】008的警报在冷卿月脑中疯狂闪烁。
几乎就在香气炸开的同一时间。
偏殿那重重叠叠的、被阴影笼罩的帐幔深处,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带着痛苦与某种濒临失控的粗重闷哼。
那声音短促、压抑,却如同惊雷,在弥漫的甜腻香气中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齐刷刷地转向那片幽暗的偏殿角落。
侍卫们手中的刀锋,寒光闪烁,下意识地对准了那个方向。
冷卿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脸上却瞬间堆满了极致的惊恐。
她一手死死揪住自己散乱敞开的衣襟,掩住那些暧昧的红痕,另一只手指着偏殿的阴影。
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而出,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被侵犯、被惊吓的委屈和愤怒:
“在那边!刺客…刺客就在那边!他要杀本宫!快!抓住他!!” 她哭喊着,身体瑟瑟发抖,将一个受惊过度、骄纵蛮横的长公主演绎得淋漓尽致。
侍卫统领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挥手:“拿下!”
数名侍卫如狼似虎般扑向那片晃动的阴影,刀光划破昏暗!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帐幔的刹那——
“哗啦!咔嚓!”
后窗方向传来一声剧烈的木头碎裂声!
一道迅捷如鬼魅般的墨色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夜风,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狠狠撞碎了雕花的楠木后窗。
破碎的木屑和窗纸如同雪花般纷飞四溅。
那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在侍卫们惊愕的目光和冷卿月“惊恐”的注视下,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
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窗外沉沉的黑暗之中,转瞬消失无踪。
只有半幅撕裂的、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深紫色仙鹤官袍衣角,被尖锐的断裂窗棂死死勾住。
在夜风中猎猎飘荡,像一面屈辱的旗帜,昭示着方才此地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