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朱雀大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迥异于寻常、直击心灵的舞蹈震慑住了。
那乐声,那舞姿,仿佛将人带回了渺远的上古,见证着某种神圣的祭祀。
在人群视野最佳的酒楼雅间内,几道目光也正聚焦于此。
白璟生收起了惯常的玩世不恭,折扇轻敲掌心,桃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好一个‘霓裳羽衣舞’,不,此舞更古,更冷,更……动人心魄。”
他侧头对身旁的谢折玉笑道,“折玉兄,看来你这本典籍,送得正是时候。”
谢折玉端坐窗前,面容依旧温雅,目光却深邃地落在花车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
“是她自己的悟性。”他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此刻的专注非同一般。
冷卿月此舞,不仅展现了技艺,更展露了她内心深处某种不为人知的、坚韧而孤高的内核,这远比单纯的美丽更引人探究。
而在另一处更为隐蔽的阁楼窗口,楚明烛负手而立。玄衣墨发,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锁着花车上那个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的身影。
他想起那夜回廊下,她强作镇定却指尖微颤的模样,与眼前这个冷彻孤高、牵引着万众目光的女子,渐渐重叠。
他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转瞬即逝。
这女人,果然从未让他“失望”,她像一块冰,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其内里蕴含的、足以灼伤人的冷焰。
舞蹈进入高潮,乐声愈发急促,冷卿月的旋转也越来越快,素白的身影几乎化为一团模糊的光影。
就在众人屏息之际,乐声戛然而止!
她以一个极其艰难的后仰折腰动作骤然定格,广袖如白鸟展翼般垂落,脖颈扬起,露出脆弱而优美的弧线,目光望向虚无的天空。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一片死寂。
随即,如同潮水冲破堤坝,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惊叹猛地爆发开来!
“神女!是神女下凡了!”
“醉仙楼冷卿月!”
“此舞只应天上有!”
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无数鲜花、香囊、甚至玉佩银钱如雨点般抛向花车,人群疯狂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冷卿月缓缓收势,站直身体,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微微起伏。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发丝,脸色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火的寒星。
她听着山呼海啸般的赞誉,目光平静地扫过激动的人群,扫过那些或惊艳、或嫉妒、或狂热的面孔。
她看到了雅间窗口后谢折玉深沉的目光,看到了白璟生毫不吝啬的赞赏笑容,也隐约感觉到了那道来自隐蔽之处、带着沉重压迫感的凝视。
她知道,她成功了。
不仅仅是舞蹈的成功,更是她“冷卿月”这个名字,以一种绝对强势、独一无二的姿态,重新烙印在了京城所有人的心中。
月娘早已激动得满脸通红,指挥着人收拾赏赐,看着冷卿月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座会移动的金山。
巡游结束,回到醉仙楼,冷卿月几乎是被狂热的追捧和月娘小心翼翼的奉承包围着送回小院的。
昔日门可罗雀的院落,此刻门槛几乎要被前来道贺、巴结的人踏破。
姚若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姑娘!您看到了吗?所有人都为您疯狂了!您一定是新的花魁!”
冷卿月卸下繁重的头饰和舞衣,用冷水浸过脸,才感觉那沸腾的喧嚣稍稍远离。
她看着镜中依旧苍白的脸,眼神却锐利如初。
花魁之名,已是囊中之物。
但这只是第一步,是支线任务,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支线任务“重夺花魁身份”已完成!奖励结算中……(★w★)】
【主线任务“获取卖身契”开启新阶段:利用当前声望与影响力,与月娘谈判,或寻找其他途径获取卖身契!】
名声是双刃剑,它带来了谈判的资本,也引来了更贪婪的注视和更危险的觊觎。
月娘绝不会轻易放手她这棵摇钱树,而谢折玉、白璟生,尤其是楚明烛,他们会满足于只是“欣赏”吗?
她刚刚站上风口浪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更加如履薄冰。
百花祭的巨大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冷卿月”三字一夜之间响彻京城,连带着醉仙楼的门槛都快被慕名而来的恩客踏破。
月娘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断过,对冷卿月的态度更是小心翼翼,几乎有求必应。
将她安置回了昔日头牌所在的、最为宽敞华丽的“揽月阁”,仆役配置、衣食住行皆按最高规格。
然而,浮华之下,冷卿月的心却一日比一日冷寂。
她知道,月娘此刻的殷勤,不过是看在她是棵能源源不断生出金子的摇钱树份上。
一旦她热度稍减,或出现更具价值的替代品,她的处境会比之前更不堪。
那张薄薄的卖身契,如同拴住鹰隼的黄金锁链,一日不拿到手,她便一日不得自由。
【宿主大大,当前声望值已达到峰值!是谈判的最佳时机!(??????)??】008分析着数据。
【月娘贪财且精明,直接讨要卖身契她绝不会答应,需要借助外力施压!】
外力?冷卿月眸色深沉,她所接触的外力,无非是那三位——谢折玉、白璟生、楚明烛。
谢折玉心思深沉,与他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代价恐怕远超一张卖身契。
白璟生看似最好说话,但他风流不定,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且未必愿意为了她与月娘这等市侩之人正面交涉。
更可能的是想将她作为外室金屋藏娇,那并非她想要的自由。
那么,剩下的,唯有楚明烛。
那个男人,危险、莫测,掌控欲极强。
但正因如此,他或许才是最能无视规则,也最有能力迫使月娘就范的人。
只是,与他交易,需要付出的代价……冷卿月抚过自己冰凉的唇瓣,那夜荷塘边冰冷的触感和充满威胁的话语再次浮现。
他要的,恐怕是彻底的臣服与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