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雷音寺内血光渐熄,欢喜、弥勒二脉弟子被诛仙剑阵无形杀伐道韵清算殆尽,化为飞灰的那一刻——
混沌深处,天外天。
此地乃圣人道场所在,万法不侵,因果不沾,寻常大罗金仙亦难寻其门径。
两座散逸着无量祥和佛光、仿佛能渡尽世间一切苦厄的古老道场之前,虚空微微荡漾,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迈步而出。
左侧一位,面容悲苦,手持一杆宝幢,散发着接引众生、往生极乐的宏愿气息,正是西方教教主,接引圣人。
右侧一位,面皮微黄,手持一株霞光流转的七宝妙树,眉宇间带着一丝疾苦与精明,乃是准提圣人。
二者甫一现身,周身圣人道韵自然流转,便欲感应洪荒,探查那西方教下弥勒、定光气运骤灭之缘由,以及那横亘于灵山之外、煞气冲霄的诛仙剑阵。
然而,他们的脚步尚未踏出混沌,身形便骤然停滞。
前方,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青衣仗剑,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中带着一丝不羁与凌厉。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周身却仿佛是整个混沌的中心,所有的混乱与无序在他面前都变得温顺平息。
一股截取天道、遁去其一的独特道韵,如同无形的壁垒,将西方二圣的前路彻底封死。
正是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
“通天!” 准提圣人瞳孔一缩,脸上瞬间布满寒霜,手中七宝妙树七彩霞光暴涨,映照得周遭混沌气流都为之凝滞,“你意欲何为?速速让开!”
接引圣人虽未言语,但那悲苦的面容上也显露出凝重之色,手中接引宝幢微微倾斜,无量佛光蓄势待发。
通天教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扫过二人,带着几分戏谑,慢悠悠地开口:
“二位师弟,如此行色匆匆,是要往何处去?莫非忘了,紫霄宫中,老师曾有明言,圣人……不可轻入洪荒,干涉世事运转。”
他的声音平淡,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西方二圣心头。道祖禁令,乃是悬于所有圣人头上的利剑,无人敢公然违背。
准提圣人闻言,更是怒火中烧,想到自家弟子弥勒佛陨落,其留在灵山一脉被那诛仙剑阵屠戮殆尽,心中痛惜与愤恨难以抑制,厉声道:
“通天!你纵容门下布阵堵我山门,屠我佛子,更害我弟子弥勒性命!此等行径,莫非便不是干涉世事?!”
通天教主嗤笑一声,眼神骤然转冷:“弥勒?哼,他纵容门下炼化人族,行那淫邪之事,积聚无边恶业!
更亲自出手,追杀我截教关联之人,致其下落不明!此等作为,天怒人怨,乃是自作孽,不可活!
合该有此一劫!尔等教徒不严,还有脸面在此质问于吾?”
“狂妄!” 准提圣人再也按捺不住,盛怒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手中七宝妙树猛地向前一刷!
刹那间,七彩霞光化作一道横贯混沌的长河,蕴含着刷落万物、无物不破的玄妙道则,朝着通天教主席卷而去!
霞光所过之处,混沌之气被强行分开、湮灭,显露出其后方的虚无,威势骇人至极!
“来得好!”
通天教主眼中精光一闪,竟是不闪不避,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点!
“嗡——!”
一道古朴、纯粹、仿佛蕴含着天地间一切锋芒本源的青色剑罡,自其指尖迸发而出!
这剑罡初时细小,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惊世剑芒!
剑芒之中,不见繁复变化,唯有最极致的“截”!截断因果,截取生机,截破万法!
正是通天教主参悟无上剑道所创的——截天剑道!
“嗤啦——!”
青色剑芒与七彩霞光长河悍然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刺耳锐响!
那无物不刷的七宝妙树神光,在这道蕴含“截”之真意的剑芒面前,竟被从中硬生生剖开,如同热刀切牛油般,一分为二,向着两侧溃散而去!
剑芒余势不衰,直指准提圣人面门!
准提圣人脸色大变,急忙挥动七宝妙树格挡。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周遭混沌翻腾!准提圣人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锋锐与力量顺着七宝妙树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退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此时,接引圣人动了。他深知通天厉害,绝非一人可敌。
口中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手中接引宝幢猛地掷出!
宝幢迎风便长,化作万丈大小,幢顶镶嵌的舍利子大放光明,散发出无穷吸力与度化之力,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罩向通天教主!
这漩涡仿佛能接引一切生灵、一切力量进入其预设的“极乐彼岸”,端的玄妙无比。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通天教主朗声长笑,面对西方二圣联手,竟是豪气顿生!他身形不动,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剑指再次点出!
这一次,并非一道剑芒,而是万千剑影自其身后浮现!每一道剑影都蕴含着不同的剑意,或凌厉,或诡谲,或厚重,或轻灵……但核心,皆是那“截”之真意!
万千剑影汇聚成一条奔腾不息的剑气长河,发出龙吟虎啸般的轰鸣,逆卷而上,与那接引宝幢所化的金色漩涡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隆——!!!”
混沌之中,仿佛开辟了一方新的天地!剑气与佛光疯狂对冲、湮灭、爆炸!恐怖的法则乱流席卷四方,将亿万里混沌都搅得天翻地覆!
接引宝幢剧烈震颤,其上的佛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金色的漩涡更是被无穷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
通天教主以一敌二,剑指混沌,身形稳如磐石!他的截天剑道,仿佛天生便克制一切神通变化,任你万法来袭,我自一剑截之!
剑光过处,七宝妙树的神光被斩破,接引宝幢的度化之力被截断!
西方二圣竟被他一人一剑,死死拦住,丝毫不得存进,反而在那凌厉无匹的剑气逼迫下,节节败退,显得狼狈不堪!
这场发生在混沌深处的圣战余波,虽被刻意控制在一定范围,但那超越准圣理解范畴的法则碰撞与道韵冲击,依旧隐隐传递开来。
首阳山八景宫,太清道德天尊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那混沌激荡之处,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昆仑山玉虚宫,玉清元始天尊眉头微蹙,手中玉如意微微一顿,感应着那熟悉的、却更加纯粹凌厉的剑意,默然不语。
娲皇宫内,女娲娘娘轻抚山河社稷图,美眸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三位圣人皆未想到,封神一战后,通天于碧游宫沉寂,其道行非但未有退步,反而精进如斯!
这截天剑道,已然超脱了诛仙剑阵的藩篱,走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混元之路!其实力,比之封神时期,强了何止一筹!
与此同时,西方灵山之外,诛仙剑阵之前。
静立虚空的青萍道人,似有所感,微微侧首,目光仿佛跨越了层层空间,望向了混沌深处那激战之地。
他眼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了然与平静。他与通天本为一体,通天的进步,他感同身受。
混沌中,一剑逼退准提,震飞接引宝幢的通天教主,自然也接收到了青萍道人那无声的目光。其中蕴含的信息,瞬间明了。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再与西方二圣纠缠,剑指一收,那纵横混沌的剑气长河骤然消散。
准提与接引气喘吁吁,面色难看至极,却也不敢再轻易上前。
他们已然明白,今日有通天拦路,他们绝无可能插手洪荒之事。
通天教主看也不看他们,只是随意地抬手,向着洪荒方向,轻轻一指。
两点清光自其指尖飞出,化作两道古朴玄奥的符诏,晃晃悠悠,却无视了混沌阻隔与时空距离。
如同穿越水幕般,悄然没入虚空,下一刻,便已出现在洪荒九天之上,径直落入那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的——天庭凌霄宝殿之中!
做完这一切,通天教主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混沌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西方二圣,面色铁青地立于原地,望着通天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那依旧封锁着灵山的诛仙剑阵。
以及那落入凌霄宝殿、不知蕴含何种内容的符诏,心中憋屈、愤怒、惊悸,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长叹。
今日,西方教颜面扫地,损失惨重,却连圣人都被堵了回来。
这洪荒,怕是要因通天此番出手,再生出无数波澜。而那两道符诏……又将在天庭,掀起怎样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