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台上百合的清香,漫在午后的阳光里。
叶婉半靠在床头,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露出缠着绷带的肩膀。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水晶碗里推到她面前,指尖还沾着果肉的清甜。
“说实话,我对陈伟文挺愧疚的。”
我拿起一块苹果递过去,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他去克罗地亚的事,我还是从你这听来的。你都不知道他胳膊上的伤口有多深,医生说再偏半寸就伤着筋骨了。”
我摩挲着掌心,仿佛还能摸到他绷带下的温热,“真没想到他会直接闯进那个组织的据点,简直是拿命去拼。叶婉,你是得好好谢谢他。”
叶婉咬着苹果的动作顿住,眉头微蹙:“为什么这么说?”
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藏着满是疑惑的目光。
“他跟克罗地亚那个组织有血海深仇。”
我把苹果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沉了下去,“二十年前的空难,他父母就是被那个组织害死的。我们抓到上次行刺你的刺客后,那家伙吞了毒药,陈伟文为了找解药,才冒险潜进他们的老巢。”
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碗沿,“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我都没敢细问他在克罗地亚的经历。想想真是…… 我这个伴侣当得太不称职了。”
“克罗地亚的组织害死了他父母?”
叶婉猛地坐直,绷带牵扯到伤口,她疼得嘶了一声,却顾不上揉,眼睛里满是震惊,“难怪他那天冲进来救我时,眼神里的狠劲像要吃人。”
“嗯。”
我点头,指尖捏起一块苹果,却没送进嘴里,“他们的恩怨缠了快二十年。前年他们还绑架过季知好,幸好陈伟文去得及时。还有上个月,我去工地视察,脚手架突然塌了,后来查到是那个组织的人动了手脚。”
我望着窗外飘着的云,声音里带着涩意,“所有线索都指向他们,可每次都差最后一步 —— 缺个能把罪名钉死的关键人物。”
叶婉放下苹果核,纸巾擦了擦手:“这次要不是我替你挡了那一下,躺在这儿的就是你了。”
她语气平淡,却让我心口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硌着。
“原来是这样。”
叶婉忽然挺直脊背,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竟穿出了几分上位者的凌厉。
她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击着,节奏沉稳,“那你们在找的人是谁?”
我握着苹果的手紧了紧,果肉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
叶婉立刻看穿我的犹豫,挑眉道:“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
我摇摇头,把苹果放回碗里,“只是这事牵扯太多,怕给你惹麻烦。”
“你这说的什么话?”
她忽然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我们还是朋友吗?”
她倾身靠近,目光里带着点审视,“还用得着犹豫吗?”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松了口:“我们在找一个叫林聪的人。他以前是陈伟文父亲的私人助理,当年跟着一起出了空难,官方报道说人没了。”
“然后呢?” 叶婉的眼睛亮起来,像嗅到猎物的猎犬,身体微微前倾,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可空难两个月后,他妻子也没了,说是悲伤过度自杀的。”
我望着窗台上摇曳的百合,思路忽然清晰起来,“陈伟文那时候才十岁,可这事在他心里扎了根。后来他长大,偷偷翻查当年的卷宗,才发现空难里烧死的‘林聪’是替身 —— 指纹对不上,牙齿记录也不对。真正的林聪,根本就是克罗地亚那个组织安插的内鬼。”
话音刚落,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 地撞着真皮包面。
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 “沈怀川” 三个字,心脏莫名一紧。
“喂,怀川。”
“关于阿瓦隆山庄的事有消息了。”
沈怀川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急促,“他们刚刚发了公告,正式宣布重新招标。”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马上回公司!”
“好,” 沈怀川应着,“技术部正在整理资料,但还需要你这边补充几个关键数据,尤其是去年和城建集团的合作案例,得赶紧调出来。”
“知道了,二十分钟到。”
我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收拾沙发上的文件。
“看来比我还重要啊。”
叶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尾音却勾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回头看她,她正支着下巴看我,嘴角撇着,像被冷落的孩子。
也是,她堂堂叶家掌权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围着她转,大概很少尝过被 “急事” 比下去的滋味。
“等我处理完就过来陪你。”
我抓起包,指尖在门把手上顿了顿,“苹果吃完了叫护士再削,别自己动手。”
叶婉挥挥手,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目光,不知何时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