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军事基地的外围，齐腰的荒草被风卷得伏倒又立起，枯叶片擦过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发出 “哗啦 —— 哗啦” 的响，像碎铁皮在磨着旧伤口。基地车停在铁门旁，老藤像枯蛇似的缠在斑驳的铁栏上，大半门身都藏在阴影里。
林薇偏头透过车窗望，铁门上方 “防空洞入口” 的标识早褪成了灰白，只剩边缘一圈发乌的铜芯还能辨出形状 —— 这就是李坤地图上画红圈的隐蔽入口，比她预想的更隐蔽。
车载生命探测仪屏幕上一片死寂，她暗自松了口气：若不是那圈红标标得精准，恐怕车轮碾过这处，也只会当它是片普通的废铁。
“不对劲。” 雷战突然按住腰间的消音匕首，手指扣住刀柄时，指腹蹭过冷硬的防滑纹。他的目光钉在铁门左侧的荒草上，“这里的草被踩过。”
林薇顺着看过去，半腰高的狗尾草确实歪出一道浅痕，断口沾着新鲜的湿泥，显然是半小时内刚有人经过。阿哲没等吩咐，已经操控着微型无人机升空。
屏幕很快亮起画面：铁门后方的通道里，立着个佝偻的身影 —— 灰扑扑的旧军装洗得发白，领口别着枚褪了色的红星徽章，手里的老式猎枪枪口正对着门口，枪管缠了几圈胶布，磨得发亮。
他身后躲着三个孩子，一女两男，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男孩怀里抱着只缺了耳朵的布兔子，脸埋在老人的衣角里，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往老人身后缩。
林薇示意同伴别下车，自己慢慢推开车门，鞋底落地时特意放轻了力道。
她双手掌心向上举在胸前，声音压得比风还软：“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来考察防空洞的，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建基地，不抢东西，也不伤人。”
老人的眉骨皱成个疙瘩，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指节因为攥紧枪托而泛白，连枪身都在微微发颤 —— 不是害怕，是绷得太紧。
“铁垣基地的人？” 他的声音又哑又硬，像从喉咙里磨出来的。“我们不认识什么铁垣基地！这是我们的住处，不是你们抢物资的地方！”
他低头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最小男孩的头，那孩子立刻往他怀里缩得更紧，布兔子的耳朵蹭过老人军装上的补丁。“听说铁垣基地的人专抢散户的物资，还把人抓去当苦力。你们要是铁垣的，就赶紧走！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拼了，也不会让你们碰孩子们一根手指头！”
林薇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指尖无意识摸了摸背包里李坤画的地图：李坤这厮明明标注了洞深处有盲眼丧尸，怎么半个字没提还有守护者？下次见了面，非得把这话问清楚，不然哪天被他漏了关键信息，全队都得栽进去。
她不知道的是，李坤的人来探查时，刚好撞上老人带孩子去服装厂找棉衣。铁垣的人遭受丧尸的攻击，剩下的生还者急着回去报信，只看见洞里散落的丧尸残骸，竟没发现洞壁夹层里藏着的粮食和铺盖。
眼尖的林薇早瞥见孩子们的脸 —— 蜡黄得没点血色，最小的男孩抱着布兔子的胳膊细得像根麻杆。她慢慢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两包压缩饼干，包装袋没敢撕响，只轻轻捏着递过去：“这是给孩子们的，没开封的。我们车上还有干净的水，阮清是医生，她带了维生素片。”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我们想在防空洞建基地，打造一个末世里的安全堡垒，收容更多无家可归的人，不是来抢地方的！建好后能护着您和孩子，还能把洞里的存粮补齐，冬天不用再穿单衣挨冻。”
“末世里哪有这么好心的考察队？”老人的喉结动了动，猎枪依旧没放，只是指节的力道松了些， 他的目光扫过林薇身后的基地车 —— 车身崭新，连轮胎都没沾多少泥，比路边那些破皮卡气派多了，语气又冷了几分，“你们这车看着就不一般，怕不是来占地方的吧？”
林薇不禁无语，看来铁垣基地的名声狼藉，正当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老人放下戒心的时候。
老人的身后忽然传来怯生生的童声：“爷爷，他们车上有小朋友！”发出声音的是躲在老人身后的女孩。
众人的目光都向女孩投去，只见女孩有十岁光景，身形比同龄孩子单薄些，像株在荒草里勉强立住的小苗。她的头发呈浅褐色，常年营养不良让发尾枯得像晒干的草丝。
杂乱的头发用一截褪色的红绳扎着两条歪歪扭扭的辫子，左边那根还松了半截，垂着几缕碎发，发间沾了点没拍干净的草屑。
女孩的身上穿了件明显不合身的外套，原该是粉白色的布料，如今被灰尘染得发灰，袖口卷了三层才露出纤细的手腕，小胳膊上能看见两道浅淡的划痕，看来受了很多苦。
只见她伸着手指向基地车的后窗，那里正探着个小脑袋 —— 萌萌举着阿哲昨天给她的 LEd 灯，暖黄的光在风里晃了晃，像颗颤巍巍的小太阳。
“爷爷好！” 萌萌的声音脆生生的，穿透了荒草的哗啦声，“我们不是坏人！我这里有草莓味的糖，还能给弟弟妹妹讲小熊的故事！”
孩子的话显然瓦解了一些老人的猜疑，老人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猎枪的枪口微微下垂。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男孩 —— 孩子正盯着林薇手里的压缩饼干，干裂的嘴唇抿了抿，悄悄咽了口口水。
大一些的男孩子也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爷爷，我…… 我想喝口热粥。”
林薇趁机往前递了递饼干，这时候阮清也推开车门走过来，手里捧着个保温杯，杯壁还冒着细弱的白汽。她没靠近，只是蹲在离孩子们两步远的地方，笑着晃了晃杯子：“我是医生，能给你们处理手上的小伤口。保温杯里是温好的大米粥，还放了点红枣 —— 你们是不是很久没喝到热乎的粥了？”
这话像根软针，戳破了老人最后的警惕。他看着孩子们亮起来的眼睛 —— 怀里小宇的手已经悄悄从他衣角里伸出来，想去够饼干；扎辫子的女孩也松开了攥得发白的小拳头。老人叹了口气，猎枪慢慢从胸前放下来，枪口朝着地面，手指终于离开了扳机。
他是个老兵，灾变后守着这防空洞快一年，从尸群里刨出这三个孩子，早就把命跟孩子们绑在了一起。不是他容易信人，是洞里的存粮只剩两袋发霉的面粉，昨天小宇还因为饿哭了半夜 —— 他这把老骨头能扛，可孩子们扛不住了。
“我叫詹建国，原来就是这军事基地的守卫。”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露出额角一道浅疤，“这些孩子…… 都是我从丧尸堆里救出来的，在洞里住了快一年了。”
声音里带着颤抖，“不是我不想信你们，是上次被骗怕了 —— 那些人抢了粮还不算，还想把孩子们带走当诱饵。末世里人心都碎了，我老了，迟早要喂丧尸，可孩子们还小啊。”
林薇接过阮清手里的保温杯，轻轻递到詹老面前。温热的水汽飘到他脸上，带着点红枣的甜香。“我们懂您的顾虑。” 她的声音很稳，“您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们一起进洞考察，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想建安全基地 —— 我们带了发电机和驱虫药，还能帮您把洞壁的裂缝补好。”
詹建国接过保温杯，手指碰到杯壁的温度时，喉结又动了动。他倒了小半杯温水，递到小宇嘴边，看着孩子小口小口喝着，眼里的警惕渐渐化了。“行，我带你们进去。” 他把猎枪扛到肩上，枪托贴着旧军装的补丁，“但你们记住 —— 要是敢对孩子不好，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拼了，也得拉着你们一起喂丧尸！”
风还在吹，荒草依旧哗啦响，可铁门后的空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绷得发紧了。小宇抱着布兔子，悄悄拉了拉阮清的衣角，小声问：“阿姨，粥…… 还有吗？”
阮清眼圈一红，抱住了小男孩，哽咽道：“有的，孩子！阿姨这就给你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