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暕临危受命,被杨广封为平寇大将军,准许其挑选三千精兵出城迎击瓦岗先锋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洛阳城。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继而觉得这位齐王殿下是不是病糊涂了,在自寻死路。瓦岗军如今声势浩大,连克数城,兵锋正盛,躲还来不及,他竟然只带三千人就敢主动出击?这简直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
一些忠于大隋的老臣暗自叹息,觉得齐王勇气可嘉,但太过鲁莽,恐怕要白白葬送性命,还会打击本就低迷的士气。而像宇文化及一党的人,则在暗中冷笑,等着看杨暕的笑话,甚至已经盘算着如何在他兵败后落井下石。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杨暕,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并没有立刻就去军营点兵,而是先回了趟齐王府。
王府内,沈光早已得知消息,带着一队精锐侍卫等在门口,见到杨暕回来,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激动和担忧交织的复杂神色。
“殿下!您真的要领兵出战?”沈光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虽然见识过杨暕那非人般的力量,但战场不同于单打独斗,千军万马之中,个人勇武能起到的作用终究有限。更何况只有三千人!
“君无戏言。”杨暕淡淡一笑,拍了拍沈光的肩膀,“怎么,你对本王没信心?”
“末将不敢!”沈光连忙躬身,“只是……瓦岗势大,兵凶战危,殿下万金之躯……”
“万金之躯?”杨暕打断了他,眼神锐利起来,“若是洛阳城破,本王这万金之躯,又能值几文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沈光浑身一震,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杨暕说的是事实。
“好了,不必多言。”杨暕迈步向府内走去,“沈光,点齐你手下最信得过的五十名弟兄,随本王一起去军营。”
“是!”沈光虽然不明白杨暕为什么要特意带他的人,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他现在对杨暕已经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和服从。
杨暕又对跟在身后的王忠吩咐道:“王忠,你留在府中,看好家。若有人来探听消息,一概不见。若有人敢在府中生事,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他这话带着森然杀气,让王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应道:“奴婢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杨暕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回到静思园稍微准备了一下,便带着沈光以及五十名精心挑选的千牛卫,骑马直奔洛阳城外的军营。
洛阳作为东都,城外设有数座大营,驻扎着拱卫京师的精锐兵马。这些兵马名义上归各卫大将军节制,但具体事务则由下面的郎将、校尉负责。
杨暕手持杨广的圣旨和平寇大将军的印信,直接来到了位于城西的“骁果军”大营。骁果军是杨广亲手组建的精锐部队,装备精良,士卒骁勇,是洛阳守军中的主力之一。
听说新晋的平寇大将军、齐王殿下来点兵,营中的主要将领不敢怠慢,纷纷来到中军大帐参见。
为首的是一位名叫张瑾的郎将,年纪约莫四十上下,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着杨暕抱拳行礼,态度不卑不亢:“末将骁果军郎将张瑾,参见大将军!”
其他几位校尉也纷纷行礼,但眼神中大多带着审视和怀疑。显然,他们对这位“空降”而来、而且是以“疯狂”闻名的年轻王爷,并不怎么信服。尤其是只要三千兵马去迎击瓦岗先锋,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胡闹。
杨暕端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帐下诸将,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并不意外,军中只认实力,想要让这些骄兵悍将听话,光靠圣旨和王爷的身份可不够。
“张将军,诸位将军,免礼。”杨暕开口道,“陛下的旨意,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本王奉旨,欲从骁果军中挑选三千敢战之士,随我出城迎击瓦岗先锋。不知诸位将军,有何建议?”
张瑾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大将军,非是末将等人怯战。只是瓦岗军势大,其先锋王伯当、谢映登皆是万人敌的猛将,麾下骑兵来去如风,极难对付。三千兵马,是否……是否太过行险?”
他这话说得还算客气,但意思很明显,觉得杨暕是在送死。
杨暕看着他,忽然问道:“张将军,若给你三千兵马,在野外遭遇瓦岗五千先锋,你敢战否?”
张瑾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老实回答道:“若是据险而守,或可周旋。若野战争锋……末将……没有把握。”
他这话倒是实话,瓦岗军如今的势头,确实让人心生畏惧。
“你没有把握,本王有。”杨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本王不要据险而守,就要野战争锋,正面击溃他们!”
帐中诸将闻言,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觉得这位齐王太过狂妄。
杨暕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生气,站起身道:“走吧,带本王去看看儿郎们。”
众人来到校场。此刻,校场上正是操练之时,数千骁果军士卒正在军官的带领下进行着各种训练,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倒是颇为精锐。
杨暕站在点将台上,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黑压压的军阵。他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静静地站着。
下面的士卒们也注意到了点将台上的动静,尤其是看到主将张瑾等人都陪在一个身穿亲王袍服的年轻人身边,更是好奇不已,纷纷偷眼打量,操练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张瑾见状,正要出声呵斥,维持秩序。
就在这时,杨暕动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校场边缘放着的一排用来测试臂力的石锁。
那一排石锁,最小的也有百斤,最大的甚至达到了五百斤!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杨暕隔空,对着那个最大的五百斤石锁,虚虚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那个巨大的石锁!
然后在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个需要数名壮汉才能勉强抬起的五百斤石锁,竟然……竟然晃晃悠悠地……离地而起!缓缓悬浮到了半空之中!
“这……这怎么可能?!”
“妖……妖法?!”
“是齐王殿下!他……他怎么做到的?!”
校场之上,瞬间一片哗然!所有士卒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这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一幕,连操练都彻底忘记了!
张瑾等将领也同样是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杨暕,又看看那个悬浮在半空的石锁,大脑一片空白。
沈光和他带来的五十名千牛卫,虽然早已见识过杨暕的神异,但再次看到这隔空取物的手段,依旧感到心神震撼,同时对杨暕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杨暕面色不变,心念微动。
那悬浮在半空的五百斤石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开始在校场上空缓缓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带起呼呼的风声!
石锁绕着巨大的校场飞了一圈,所过之处,下方的士卒无不骇然变色,纷纷躲避,生怕那石锁掉下来砸到自己。
最终,石锁飞回到原点,在杨暕的控制下,轻飘飘地落回了原地,甚至没有激起多少尘土。
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点将台上那个负手而立的年轻身影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杨暕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本王知道,你们很多人觉得本王疯了,觉得带三千人出击是送死。”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呆滞的脸。
“现在,你们还这么觉得吗?”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神迹般的场景中。
“瓦岗叛军,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没什么可怕的!”杨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本王有无上神力,自有破敌良策!此战,本王要的不是畏战之徒,要的是有胆量、有血性、敢跟着本王去砍下瓦岗贼寇脑袋的好汉子!”
他顿了顿,声如雷霆:“现在,愿意跟本王出城杀敌的,站到校场东侧!贪生怕死,不敢去的,原地不动!本王,绝不勉强!”
寂静。
短暂的寂静之后——
“俺愿意跟随大将军!”一个粗豪的士卒第一个吼了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向校场东侧。
“我也愿意!”
“跟大将军干了!”
“杀瓦岗狗!”
有了带头的,瞬间群情激昂!亲眼目睹了杨暕那非人般的手段,这些本就悍勇的骁果军士卒,心中的恐惧被一股莫名的狂热所取代!跟着这样的“神人”去打仗,还怕什么瓦岗军?
哗啦啦——
如同潮水一般,绝大部分士卒都争先恐后地涌向了校场东侧,生怕跑慢了被落下。只有极少数人面露犹豫,最终留在了原地,不敢与杨暕的目光对视。
张瑾等将领看着眼前这沸腾的场面,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撼。这位齐王殿下,竟然用这种方式,瞬间就收服了这群骄兵悍将的心!
杨暕看着东侧那黑压压、眼神狂热的人群,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光!”
“末将在!”
“从这些人中,给本王挑选最精锐的三千人!要骑术精湛,敢打敢拼的!”
“是!”
杨暕又看向张瑾:“张将军,被选中的三千弟兄,装备、马匹、粮草,务必配给最好的!若有短缺,唯你是问!”
张瑾此刻哪里还敢有半分轻视,连忙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敬畏:“末将遵命!定将最好的装备拨给大将军麾下!”
他知道,经此一事,这位齐王殿下在军中的威望,已经瞬间树立起来了!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战力如何,但光是这手鬼神莫测的能力,就足以让人心折。
杨暕不再多言,转身走下点将台。他知道,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就是让这三千人,变成他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