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陆凛上楼推开书房门时，陆建军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
晨光透过玻璃，在他肩头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爸。”
陆建军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份文件。
他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坐。”
陆凛坐下，腰背挺得笔直，是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陆建军先开了口，语气平常得像是在问天气。
“还好。”
“江寻呢？
家里床铺，可能没有你们现在住的地方舒服。”
“他适应能力强。”
陆凛回答，“今早还跟我一起去晨跑了。”
陆建军放下文件，在书桌后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这个姿势陆凛很熟悉——
每次有重要谈话，父亲都会这样。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窗外传来园丁修剪枝叶的声音，剪刀开合的节奏规律而清脆。
“小凛。”
陆建军终于开口，换了个称呼。
“你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
学业、入伍、立功、晋升，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所以当你突然说要结婚，还是和一个明星，我的第一反应是——你是不是冲动了。”
“不是冲动。”陆凛回答得很快。
“那是为什么？”
陆建军向前倾了倾身。
“因为家里催？因为年纪到了？还是因为……”
“因为他值得。”
陆凛打断父亲的话，眼神直视着陆建军。
这个举动很少见——在陆家，打断长辈说话是不被允许的。
但陆建军没有生气，只是挑了挑眉：“说说看。”
“江寻聪明，但不张扬。
有才华，但不傲慢。
他在自己的领域做到了顶尖，却依然保持谦逊和努力。”
陆凛一字一句地说。
“昨天您也看到了，面对姑姑的刁难，他不卑不亢，既保持了礼貌，又守住了底线。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只能说明他有教养，会处事。”
陆建军说，“但婚姻不是待人接物，是日复一日的相处。
你们的生活环境、工作性质、社交圈子，几乎没有交集。
这样的两个人，要怎么过一辈子？”
“交集可以创造。”
陆凛说，“我在学听他的音乐，看他的舞台。
他在了解我的工作，适应我的作息。
我们确实不同，但正因为不同，才更需要彼此。”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爸，您和妈也不是完全一样的人。
您严谨务实，妈浪漫感性。
但这么多年，你们过得很好。”
陆建军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你妈妈昨天跟我说，江寻这孩子，眼睛很干净。”
他忽然说，“她说，能在娱乐圈走到那个位置，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不容易。”
陆凛没说话，等着父亲的下文。
“我查过江寻的资料。”
陆建军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推到陆凛面前。
“不是侵犯隐私，只是想了解。
他出道六年，零绯闻，所有合作方评价都是敬业、专业。
捐款记录很多，大多匿名。
三年前，还资助了一个偏远地区的音乐教育项目，持续到现在。”
陆凛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资料。
有些甚至是他都不知道的细节。
“您既然都查了，为什么还……”陆凛抬头。
“因为查到的只是纸面上的东西。”
陆建军合上文件夹。
“婚姻不是选优秀员工，要看的是这个人本身。
你确定你了解他吗？
了解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真正的性格？”
“我在了解。”
陆凛说，“而且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如果时间证明不合适呢？”
“不会。”
陆建军看着儿子斩钉截铁的样子，忽然笑了。
这是陆凛今天第一次看到父亲笑。
“你这样子，跟我当年跟你妈妈说非她不娶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建军摇摇头。
“行吧，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
我只说一句——
选择了，就要负责到底。
对婚姻负责，也对人家负责。”
“我会的。”
“还有。”
陆建军站起身，走到陆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
家里这边，有我和你妈。
静云那边，我会去说。”
陆凛也跟着站起来：“谢谢爸。”
“别谢太早。”
陆建军摆摆手，“你爷爷那关，还没过呢。”
同一时间，花园里。
江寻原本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老宅的花园打理得极好，深秋时节，菊花正盛，金黄的、雪白的、紫红的，一簇簇开得热烈。
他在一丛墨菊前停下，俯身细看花瓣的纹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喜欢菊花？”
江寻转身，看到陆家老爷子拄着手杖，慢慢走过来。
老人家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中山装，精神矍铄。
“陆爷爷。”
江寻直起身，礼貌地问好。
“菊花很好，经霜不凋，有种坚韧的美。”
老爷子走到他身边，也看着那些花：
“我年轻时不喜欢花花草草，觉得矫情。
后来老了，反而能看出点意思了。”
两人并肩站在花丛前，一时无话。
只有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
“小凛说，你在准备新专辑？”
老爷子忽然开口。
“是的。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
“听说有首歌，是从他讲的故事里得的灵感？”
江寻没想到老爷子会问这个，点点头：
“陆凛跟我说过他在边境巡逻的经历。
那种天地辽阔、孤寂中带着坚守的感觉，很打动我。
我试着用音乐表达出来。”
“音乐怎么表达？”
老爷子转头看他，眼神里有审视，也有好奇。
江寻想了想：
“用编曲。
我用了很长的前奏，只有风声和环境音采样，然后慢慢加入马头琴的声音，象征巡逻的队伍。
节奏部分，我用的是心跳的韵律，很慢，但一直持续。
到副歌部分，才加入人声和完整的乐队，象征那种虽然孤独但信念坚定的状态。”
他说得很认真，眼睛因为谈到专业而发亮。
老爷子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问：
“你觉得，纪律和艺术，冲突吗？”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但江寻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