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雷批炫压抑的我又饥渴难耐了,正当鹿又要接管森林时——
【哦呀?】
一个带着戏谑的女声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我猛地一惊,瞬间将所有情绪压下,以最快速度连忙提起裤子,动作快到几乎留下残影。
转头看去,只见克莱茵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淡蓝色的长发垂落肩头,那双蓝紫异色瞳正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光芒。
【凡人,原来汝亦有此等雅兴?她是——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歪着头看着我的莉西娅手办,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露出我懂的神情。
【汝之人偶做的甚为精巧!看来是憋闷得紧了,何必对着死物空耗精神?若汝渴求,吾亦可与汝亲近一番哦?】
她甚至还故意wink我一下。
一股混杂着羞恼和无奈的情绪冲上头顶,刚才那点炫压抑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力感,
【我不喜欢这么……主动的龙娘。】
【哦?那汝喜欢何种类型?清冷孤高?不谙世事?只要汝想,吾皆可扮演!】
克莱茵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像是发现了新玩具,兴致勃勃地追问,真是龙性本淫啊……
【我喜欢大的。】
【那……确实有难度,得待吾龙元恢复便可自由塑形了。】
【那还是算了,现阶段先考虑实力吧。】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拯救了我,
【克莱茵大人,我们来这边吧,】
涅兰的声音适时地从走廊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克莱茵的脑袋,像是安抚一只调皮的小动物,
【别闹他了。】
开门迎进来的是新来的评估员,身材挺拔,动作干练,眼神里带着军人的锐利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谨慎。他显然从卡斯珀那里听说了些什么,对我保持着恭敬却疏离的态度。
【雷德尔先生,理事会下达了新指令。码头区工匠和搬运工行会联合罢工,阻塞了主要通道,影响了港口正常运转。】
【您的任务是作为‘顾问’,随同城防军前往现场压阵。原则上,您无需直接参与,只在事态失控、城防军无法处理时介入。但有两个明确要求:第一,绝对不允许使用不死生物;第二,尽可能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死伤。】
【能理解,毕竟这次面对的勉强还算自己人嘛,用不死族影响就太恶劣了。】
【理解就好,那么我们稍做准备就出发吧。】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克莱茵。
我的角色是“顾问”兼“总预备队”,非必要不参与,只在局势失控时作为最后手段介入。
这种束手束脚的要求让我微微皱眉,但还是接受了。力量需要展现在合适的时候,而非无差别滥用。
码头区的气氛与商业区的繁华井然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鱼腥和隐约的焦躁。大量的工人聚集在仓库区和主干道上,举着粗糙的标语,喊着统一的口号,声音嘈杂而充满力量。
一队队穿着米尔塔罗斯城防军制服的士兵组成了人墙,阻挡着人群向更核心的区域冲击,双方在对峙,气氛紧张,但尚未演变成彻底的暴力。
我被安排在离对峙前线不远的一处临时指挥点。在这里,我见到了负责这片区域维稳的年轻军官——勒克莱尔中尉。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还带着些许未褪尽的青涩,但眼神清澈而坚定,身姿挺拔,制服穿得一丝不苟。
【雷德尔先生?】
他见到我,显然有些意外于我的年轻,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节,
【我是勒克莱尔,负责维持此区域秩序。上面说您是我们的……顾问?】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或许在奇怪为何会派一个少年来当顾问。
【嗯。】
【情况如何?】
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和紧绷的士兵防线,
勒克莱尔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很糟糕。工人们的要求并非完全无理,物价上涨,他们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这种方式……阻塞港口,影响贸易,是违法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面带焦虑或愤怒的工人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们都是米尔塔罗斯的子民,军队的职责是保护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盾牌和长矛对着他们。】
我看了他一眼,这个军官的想法倒是有些意思。
【保护他们,也包括保护城市的秩序和大多数人的正常生活不被他们破坏。你觉得用爱和道理能让他们放下标语,回到工作岗位吗?】
【这……可是他们要求提高工钱并不过分,码头的工作又累又危险,理事会和商会又一直压榨他们……】
【那你认为,怎样的工钱才算公平?由谁来定义这个公平?是你?是我?还是他们?】
我指了指激动的人群,
【用你个人的道德观去裁定世界的运行规则,中尉,这恐怕是一种傲慢吧。】
【我不认为这是傲慢!总该尝试沟通!找出问题的根源,他们也不是不懂道理……】
【当你的道理无法带来他们需要的面包时,所谓的沟通就是废话。你觉得他们聚集在这里,是来听你讲大道理的吗?他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而你,或者你代表的理事会,现在能给吗?】
【我不是在否定同情心,中尉。我只是在告诉你,站在你这个位置,感情用事是最大的不负责。你的职责是执行命令,维持秩序。至于如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是理事会和商会的事情,不是你我该操心的。
【用自己有限的道德认知去认识世界,并试图按此分配正义或邪恶,这本身就是一种傲慢。本质上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施舍,而当你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你的道德时,这种施舍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勒克莱尔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我毫无波澜的脸,最终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
【您说的可能是对的,雷德尔先生,但我只是……只是不希望看到流血。】
【没人希望。】
【所以,做好你分内的事,稳住防线,给上面谈判争取时间。这就是你现在能做的,最‘庇护’他们的方式。】
我们之间的观点截然不同,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思维碰撞并没有引发敌意。勒克莱尔虽然不认同我的冷酷现实,但似乎也能理解我话中部分的逻辑。
而我虽然觉得他天真,却也欣赏他身上那种未被完全磨灭的理想主义光芒。在这种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背景下,我们反而能进行一种相对坦诚的交流。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局势在勒克莱尔等基层军官的努力下,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士兵们坚守防线,阻止人群冲击,但也尽量避免过度刺激。
偶尔有小规模的推搡和口角,但都被及时压制下去。码头工人们虽然情绪激动,但在组织者的约束下,也尚未演变成彻底的暴乱。
我作为“总预备队”,始终没有出手的必要。大部分时间,我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看着勒克莱尔在其中奔走、劝说、调解,看着他额头沁出汗水,制服沾染尘土,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那份在他看来至关重要的底线。
傍晚时分,在理事会派出代表承诺就薪酬问题进行谈判后,聚集的人群才开始在组织者的引导下缓缓散去。码头区虽然一片狼藉,但总算避免了血流成河的惨剧。
勒克莱尔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指挥点,看到依旧气定神闲的我,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看来……这次不需要您出手了,雷德尔先生。】
【嗯。】
我点了点头,
【任务完成。】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虽然我们的想法不太一样,但……希望能有下次见面,而且,还是像今天这样和平。】
我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真诚而疲惫的眼睛,伸手与他握了一下。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