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城内抵抗之火,尚未完全熄灭,清点靖江王府这座巨大宝库便已开始了。
光武镇的精锐士兵,在军需官和工兵营的协助下,粗暴地撞开了一扇扇紧闭的库门。
当沉重的窖门被撬开,一股浓烈混合着谷物霉变,陈腐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把的光亮照进去,映照出的景象让见惯了,战场惨烈的老兵都倒吸一口凉气!
窖内!层层叠叠的麻袋,如同连绵的山丘,几乎堆砌到了窖顶!
白米、黄粟、小麦……数量庞大到难以目测!许多麻袋已经破损,金黄的谷物流淌出来,与地面厚厚的灰尘混合在一起。
更触目惊心的是,靠近窖壁和底层的许多粮食,因存放过久、通风不良,已经结块发黑,甚至长出了寸长的灰绿色霉毛!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霉味。
“他娘的!这得是多少粮食啊!”一个老兵忍不住骂出声,用刀鞘捅了捅一袋发霉的小麦,粉尘和霉块簌簌落下。
军需官拿着账册的手都在颤抖,声音干涩:“初步估算……仅未明显霉变的……就不下……十五万石!”
(约合900万公斤)这个数字,足以养活围城的数万大军数月!而就在窖外,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桂林城!
如果说粮窖是触目惊心的浪费,那么银库就是赤裸裸的贪婪。
打开王府内库,成箱成箱码放整齐的官锭、银元宝在火把下,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冷光。
库房一角,堆积如山的铜钱,因为潮湿已经锈蚀粘连成块。
更有整箱的金锭、金叶子、镶嵌着宝石的器皿、未经雕琢的玉石……珠光宝气几乎要晃瞎人眼。
“登记!快!一箱箱过秤!”军需官嘶哑着嗓子喊道。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书记官的手腕写到发酸。
最终的数字令人瞠目:现银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三万两!珠宝玉器、古董字画难以计数!
这还不包括王府各处,搜刮出来的散碎金银和贵重摆设,仅仅一个偏居广西的藩王,其财富竟如此骇人听闻!
另一间密室,堆积着厚厚的地契、房契和放贷文书。
这些泛黄的纸张,记录着靖江王府,对广西土地的贪婪,对百姓的残酷盘剥。
一张张地契,覆盖了桂北最肥沃的良田,一本本账册写满了高利贷下,倾家荡产的佃户名字,这些单薄的纸张无声地,诉说着王府的罪恶。
清点持续了数日。
最终除了留下部分粮食,赈济城内嗷嗷待哺的百姓和供应大军,以及少量金银充作军资外,靖江王府两百多年积累的惊人财富主体
——数十万石粮食(包括大量需尽快处理的霉粮)、上百万两金银、成箱的珠宝、如山的地契账册——被分门别类,打包装箱。
一支由数百辆大车组成的庞大辎重队,在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光武镇精锐押送下,缓缓驶出刚刚经历血火的桂林城。
这支沉默而庞大的车队,目标直指广州。
它们不仅将是李嗣炎争霸天下的雄厚资本,更是朱明藩王贪婪腐朽,自取灭亡的血淋淋罪证!
...............
就在桂林陷落的消息,宛如惊雷般传向四方。
柳州城下,杨威镇总兵党守素的战斗,正进入难啃的攻坚阶段。
柳州,扼守柳江咽喉,城高池深,守军多为本地狼兵和部分卫所兵,战力不弱且意志顽强。
他们依托坚固的城墙和城内的街巷,进行着殊死抵抗。
党守素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面色冷硬如铁,他深知柳州的重要性,也绝无半分怜悯。
“炮队!集中火力!轰击西南角!那里城墙最薄!”随着他的厉声下令。
杨威镇随军的二十余门佛郎机炮,四门红夷炮被集中起来,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柳州城西南角。
“装填实心弹!三发急速射!放!”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连成一片,大地在颤抖,炮弹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古老的城墙上。
砖石碎裂、崩塌!烟尘冲天而起!
城头的守军被这狂暴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弹道优势学】的加持下,炮弹落点异常集中,西南角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出一个犬牙交错的缺口。
“云梯队!上!”党守素毫不犹豫。重甲死士队扛着厚重的云梯,在己方火铳手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涌向缺口和城墙其他地段。
滚木礌石、热油金汁从城头倾泻而下,不断有敢死队员惨叫着跌落。
但后续者踩着同伴的尸体,前仆后继!惨烈的蚁附攻城开始了!
柳州城激战正酣,党守素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周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土司。
尤其是盘踞在融江上游,险峻山地中的韦氏土司,其头人韦天豹素以桀骜凶悍着称,麾下数千土司兵骁勇善战,且对明廷颇为“忠义”。
柳州被围后,韦天豹果然蠢蠢欲动,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袭扰杨威镇的粮道和侧翼。
“找死!就拿你韦氏开刀祭旗!打服了最硬的头人,剩下软的才会服!”党守素眼中寒光一闪,“
一支由杨威镇最精锐的山地营,火器营组成的偏师,在熟悉山路的向导带领下,如同幽灵般潜入莽莽群山,直扑韦氏土司的核心寨堡——天龙寨。
天龙寨依山而建,三面悬崖,只有一条陡峭的盘山小道可通,易守难攻。
韦天豹自恃天险,狂妄叫嚣:“官兵来了也得脱层皮!”
然而,他低估了杨威镇的火力和决心!
“让佛郎机!给老子轰开寨门!”带队校尉冷酷下令。
很快数门轻便,但威力十足的佛郎机炮被拆卸开,由强壮的士兵肩扛手抬,艰难地运抵射程之内,迅速组装。
炮口对准了寨门和木石结构的寨墙。
“放!”
“砰!砰!砰!”
实心弹和致命的霰弹(葡萄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木质的寨门瞬间被轰得千疮百孔,轰然倒塌!
寨墙上巡逻的土司兵被霰弹扫中,如同割麦子般倒下,血肉模糊!
“火铳手!三段击!压制寨墙!”校尉再次下令。
训练有素的火铳手迅速列队,在盾牌的掩护下,对着寨墙缺口和任何冒头的地方,进行着精准连绵的轮射。
硝烟弥漫,铅弹呼啸如雨,压得寨内土司兵根本无法组织有效反击。
“刀牌手!长矛手!跟老子冲进去!杀光顽抗者!”校尉秦昭拔刀怒吼,精锐的杨威镇山地步兵,如同猛虎下山,从被轰开的寨门蜂拥而入!
寨内,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韦氏土司兵虽然悍勇,但装备落后战术散乱,在杨威镇正规军有组织的绞杀面前,节节败退。
韦天豹挥舞着沉重的环首刀,赤膊上阵,接连砍翻几名杨威镇士卒,状若疯魔。
“贼酋受死!”校尉秦昭挺枪刺来,被韦天豹格开,嗖!一支阴冷的弩箭精准地射中了他的大腿!
韦天豹一个趔趄。就在这一瞬间,数柄长矛从不同角度狠狠捅入他的身体!
“呃啊——!”韦天豹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数根长矛高高挑起!
鲜血如同瀑布般喷洒!他兀自圆睁着不甘的双眼,死死瞪着冲上来的敌人,最终气绝身亡。
首领惨死抵抗瞬间崩溃,杨威镇士兵也毫不留情,对顽抗者格杀勿论。
熊熊大火点燃了,象征韦氏权力的头人木楼。
曾经雄踞一方的韦氏土司,在一场干净利落、近乎屠杀的歼灭战中,彻底覆灭!
校尉秦昭命人割下韦天豹那狰狞的首级,悬挂在烧焦的寨门残骸之上,作为最血腥的警告。
............
当韦天豹那经过石灰简单处理、依旧怒目圆睁的头颅被杨威镇使者,用长杆高高挑起展示在柳州城下时。
周边几个尚在观望的土司,顿时被震惊到无以加复,甚至有些深深的恐惧!
他们能剿灭韦天豹就说明,也能随时灭掉他们的村寨。
这一天党守素的使者巡视四方,声音冰冷如同宣读判决:“天策大将军钧令:顺者昌,逆者亡!韦天豹不识天数,抗拒天兵,此乃下场!
尔等若愿归顺,保尔领地世袭,赋税从轻,只需听候调遣,共讨无道明廷!若执迷不悟,韦氏寨堡,便是尔等榜样!”
在绝对武力面前,柳州周边的大小土司,无论是真心臣服还是暂时隐忍,都纷纷低下了桀骜的头颅。
使者带着象征归顺的印信,和贡品清单,络绎不绝地来到杨威镇大营。
而失去了所有外援,目睹了韦氏的惨烈下场,柳州城内的抵抗意志终于彻底崩溃。
当杨威镇工兵营用炸药,将西南角城墙的缺口彻底扩大,精锐步兵如潮水般涌入时,守军终于放下了武器。
柳州,这座控扼西南咽喉的重镇,在血与火的洗礼和铁与骨的威慑下,宣告易主,数天后,广西境内大多数城池传檄而定。
至此,广西战局,尘埃落定。
常胜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在一个月内鲸吞广西,铸就了雄踞岭南的霸业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