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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劳斯伯爵府的餐厅,在夜幕降临时,仿佛被施了某种永恒的、冰冷的魔法,凝固成了一幅华丽、肃穆、却又死寂的静物画。巨大的、镶嵌着无数块切割完美的冰蓝色魔法水晶的枝形吊灯,散发着恒定、清冷、毫无温度的光芒,将长达十米的、用产自南方密林的、名为“静心木”的黑色硬木打造而成的餐桌,照得如同镜面,倒映着吊灯那繁复冰冷的光影,也倒映着分坐餐桌两端、彼此之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般遥远距离的、三个沉默的身影。

空气里,不再是往日那种混合了古旧羊皮纸、魔法熏香、昂贵食材和冰雪气息的、熟悉的冰冷。今晚,似乎多了一丝更加凝滞、更加沉重、更加…一触即发的、无形的张力。食物的香气——奶油松露浓汤的馥郁、香煎银鳕鱼的鲜嫩、烤小牛脊肉配黑松露酱汁的醇厚、以及餐后甜点那浸着蜂蜜和玫瑰露的、晶莹剔透的冰镇水果塔的甜腻——都被这凝重的氛围所压制、稀释,变成了一种遥远而疏离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无关紧要的背景气味。

玛格丽特·冯·斯特劳斯女伯爵,依旧端坐在长桌的主位。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式样古典庄重、剪裁一丝不苟的法师长裙,银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冷硬、仿佛亘古不变的侧脸。她坐姿挺拔如雕塑,即使是在用餐时分,也保持着一种近乎苛刻的、如同精密仪器校准过般的仪态。

那双冰蓝色的、沉淀了无数智慧、岁月与冰冷力量的眼眸,正平静地、仿佛不带任何感情地,切割着面前银盘中那块烤得恰到好处、却同样冰冷的小牛脊肉。银质的刀叉在她手中,如同最精密的解剖工具,每一次切割,每一次送入口中,咀嚼,吞咽,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韵律感。她的存在,就像一道无声的、划分了主次尊卑、也凝固了时间与情绪的、绝对界限。

艾丽莎·温莎,坐在长桌的另一端,距离主位最远、通常属于家族中地位最低或不受重视成员的位置上。她穿着一身与往日无异的、简洁清冷的冰蓝色丝质长裙,高领,长袖,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脖颈和手腕外不露一丝肌肤,却完美勾勒出她纤细挺拔、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身姿。

银色的长发用一根冰蓝色的玉簪简单绾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耳侧,在魔法水晶灯冰冷的光芒下,闪烁着月华般清冷的光泽。她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浓密的银色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那双紫罗兰色眼眸中所有的情绪。她的用餐动作,与玛格丽特姨母如出一辙,优雅,标准,冰冷,仿佛一具被输入了完美程序的、冰雪人偶,对周围的一切,包括坐在她对面的、那个沉默的、穿着深灰色简洁礼服的年轻男子,都漠不关心,视若无睹。

而利昂·冯·霍亨索伦,就坐在艾丽莎的正对面,长桌的另一端。他今天没有穿那身沾着机油和煤灰的工装,也没有穿过于正式、显得拘谨的礼服。只是一身简单的、深灰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常礼服,熨烫得笔挺,却掩不住衣料本身的普通与廉价感(相对于斯特劳斯伯爵府的奢华而言)。

他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双手放在铺着雪白亚麻餐巾的腿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面前银盘中那同样精致、却引不起他丝毫食欲的食物。紫黑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幽蓝色的火焰,在餐厅这过于明亮、冰冷的光线下,似乎也黯淡了许多,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将所有光线和情绪都吸收殆尽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重的疲惫。

他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整整十年。

从十岁那年,那个北境寒风凛冽的冬天,被母亲伊莎贝拉(侯爵夫人)含着泪、却又无比坚决地送上马车,穿越半个帝国,送到姐姐玛格丽特在赛克瑞夫的家中“暂住”、“接受更好的教育和管束”开始,至今,已经整整十个年头。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在这座巨大、华丽、冰冷、充满了魔法与规则气息的石头城堡里,从一个懵懂、顽劣、被北境家族宠得无法无天、却也内心充满彷徨与不安的孩童,长成了如今这个沉默、阴郁、内心燃烧着冰冷火焰、在泥泞与黑暗中挣扎求存的二十岁青年。

这里不是他的家。从来都不是。这里是牢笼,是观察站,是流放地,是…一场漫长而冰冷的、名为“规训”与“监视”的实验。玛格丽特姨母,与其说是“姨母”,不如说是一位严厉、冷漠、洞悉一切、却从不对他投入丝毫温情、只将他视为一个需要被“妥善处理”的、麻烦的“实验样本”或“政治筹码”的监护人。艾丽莎·温莎,他的“未婚妻”,更是一个冰冷、遥远、完美、却仿佛与他存在于两个不同维度的、名为“婚约”的符号,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身“耻辱”与“不匹配”的、活生生的参照物。

十年。他学会了最标准的贵族礼仪,记住了最复杂的家谱与纹章学,能流利地使用三种大陆通用语言进行读写,甚至在玛格丽特姨母的“要求”下,磕磕绊绊地掌握了魔法理论最基础的知识(尽管他毫无天赋)。他变得沉默,隐忍,善于观察,学会了用冰冷的外壳包裹内心所有的情绪。

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会仗着家族权势横行霸道的、纯粹的“纨绔”。在斯特劳斯伯爵府那令人窒息的冰冷与规训之下,某种更深沉、更黑暗、也更执拗的东西,在他心底悄悄滋生、蔓延——是对命运的不甘,是对被安排人生的反抗,是对“力量”与“改变”的畸形渴望,也是…对那个远在北境、看似溺爱他却将他放逐、名为“家”的地方,复杂难言的爱与恨交织的情感。

十年。他从一个需要被“管教”的麻烦孩童,变成了一个需要被“警惕”和“评估”的、更大的麻烦。他弄出了“魔导蒸汽机”,办了《魔法蒸汽日报》,与矮人勾结,与索罗斯家族的危险女儿周旋,甚至…将手伸向了皇宫。他从“霍亨索伦之耻”,变成了某些人眼中“危险的变数”、“需要被清除的异端”、或者…“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而这一切的起点,或许,都可以追溯到十年前,母亲将他送上马车时,那含泪却坚决的眼神,和那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口的、轻不可闻的低语:

“利昂,去你姨母那里…好好学…至少,要学会…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

十年了。他学会了吗?

或许吧。用冰冷的外壳,用隐忍的算计,用不择手段的挣扎,用点燃另一盏“光”的疯狂。

但,这够吗?

在面对莱因哈特·温莎那优雅而冰冷的税务围剿时,在面对马库斯·索罗斯与菲利克斯·梅特涅那肮脏的算计时,在面对魔法学院那不可撼动的权威时,在面对斯特劳斯伯爵府这永恒的冰冷与漠视时,在面对…那个远在北境、看似强大、却也可能因他而陷入被动、甚至危机的“家”时…

他这点微不足道的、挣扎求存的“自我保护”,真的够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他需要更多。需要更强有力的“盾”,更锋利的“剑”,更需要…一个足以让他摆脱“棋子”命运、甚至反过来成为“棋手”的…“位置”。

一个,他生来就有资格、却一直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视为不可能、甚至视为笑话的…“位置”。

沉默,在精致的银质餐具与骨瓷的轻微碰撞声中,持续着,蔓延着,仿佛没有尽头。奶油松露浓汤被撤下,换上了香煎银鳕鱼;然后是烤小牛脊肉;接着是淋着清冽酱汁的翠绿蔬菜沙拉;最后,是那盏浸着蜂蜜和玫瑰露的、晶莹剔透的冰镇水果塔……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都冰冷得如同这间餐厅的氛围,也如同…餐桌上这三个人之间,那冰冷、沉重、仿佛永远无法打破的隔阂与沉默。

直到最后一口甜腻冰凉的果肉在口中融化、咽下,直到银质的小勺被轻轻搁在骨瓷碟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玛格丽特姨母,才缓缓地、放下了手中那柄末端镶嵌着一颗冰蓝色宝石的银质餐刀。

“当啷。”

一声轻微的、却在此刻寂静无声的餐厅中显得格外清脆的声响。

艾丽莎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停下了动作。她的双手,重新交叠,放回铺着雪白亚麻餐巾的腿上,姿态恢复到来时的那种、完美的、冰冷的静止。

玛格丽特姨母拿起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一个毫无必要的动作。然后,她抬起眼,那双冰蓝色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眼眸,平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地,扫过长桌两端。

目光,首先在艾丽莎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那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冰冷的探针,缓缓地、移到了利昂的脸上。

利昂没有躲避,也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同样冰冷的银质刀叉,拿起餐巾,同样擦拭了一下嘴角。动作标准,平稳,却带着一种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属于他自己的、冰冷的疏离感。

然后,他抬起头,紫黑色的眼眸,平静地、迎上玛格丽特姨母那审视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

“姨母大人,” 利昂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嘶哑,但语气平静,清晰,在这死寂的餐厅中回荡,却奇异地没有激起任何回音,仿佛被这房间本身所吸收,“感谢您今晚的款待。”

标准的、客套的、毫无意义的贵族式结束语。

玛格丽特姨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封湖泊般的容颜,在魔法水晶灯冰冷的光芒直射下,甚至显得有些透明。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句“感谢”,但那冰蓝色的眼眸,依旧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利昂脸上,等待着…他真正要说的话。以她对利昂的了解,以这十年来无数次的、类似的、冰冷对峙的经验,她知道,这顿沉默到令人窒息的晚餐,绝不会以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结束。

艾丽莎依旧垂着眼帘,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有那交叠在腿上的、戴着冰蓝色丝质手套的双手,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利昂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又仿佛只是在组织语言。他紫黑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幽蓝色的火焰,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冰冷的燃料,无声地窜高,燃烧得平静,却异常炽烈。

“另外,” 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平稳,也更加…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最精确的称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的质感,“我准备,近日给母亲写一封信。”

提到“母亲”,他的声音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那波动转瞬即逝,迅速被更深的冰冷所覆盖。紫黑色的眼眸,依旧平静地、直视着玛格丽特姨母。

玛格丽特姨母冰蓝色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微微眯起了一瞬。那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将利昂平静外表下的每一丝伪装,都彻底刺穿。给伊莎贝拉写信?这本身并不奇怪。虽然利昂与北境家族的联系,在过去的十年里,被斯特劳斯伯爵府有意无意地淡化、限制,但他偶尔与母亲通信,汇报(或者说,编造)一些“近况”,也是被允许的。但利昂此刻特意在晚餐后、用如此正式而平静的语气提起,显然,这封信的内容,绝不会是寻常的问候或敷衍的“一切都好”。

“哦?” 玛格丽特姨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苍老,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穿透力,“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告诉你母亲吗?还是说…你在王都的‘事业’,又遇到了什么…‘需要家族帮助’的‘困难’?”

她的语气平淡,但“事业”和“困难”两个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嘲讽。显然,她对利昂最近遭遇的税务麻烦、以及与各方势力的紧张关系,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了如指掌。

利昂仿佛没有听出姨母话语中的嘲讽。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姨母大人。不是‘困难’。” 他平静地说道,紫黑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幽蓝色的火焰,仿佛在这一刻,穿透了餐厅冰冷的空气,投向了北方,那片被冰雪覆盖、却承载着他血脉与姓氏的、遥远的土地。

“我要在信里,告诉母亲的是…”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食物残余香气和魔法熏香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刺痛。但他紫黑色的眼眸,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明亮,异常…坚定,如同黑夜中骤然点亮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星辰。

“我准备,” 利昂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仿佛用灵魂在铸就誓言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奢华而冰冷的餐厅中,如同惊雷般炸响:

“与我的哥哥,卡尔·冯·霍亨索伦,争夺家族的继承权。”

话音落下。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沉重、更加漫长、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被这冰冷、清晰、却又如同巨石投入冰湖般激起滔天骇浪的话语,彻底冻结、凝固了。

玛格丽特姨母那冰封湖泊般的容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近乎“震动”的裂痕。她那总是平静无波、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蓝色眼眸,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仿佛有万年冰川在无声地崩裂、移动,发出令人灵魂震颤的轰鸣。她脸上那完美的、如同戴了面具般的平静,被一种混合了极致的惊讶、冰冷的审视、一丝难以察觉的荒谬感、以及…更深层的、近乎“果然如此”的、了然的锐利光芒所取代。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抿紧,握着餐巾的、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优雅而稳定的手,指尖,似乎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艾丽莎·温莎,一直垂着的眼帘,在这一刻,猛地抬了起来!那双紫罗兰色的、仿佛永恒冰封的、不起丝毫波澜的眼眸,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烙铁的寒冰,骤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的、甚至带着一丝茫然的光芒。她死死地、盯住了长桌对面,那个平静地、却吐露出如此石破天惊话语的年轻男子。她交叠在腿上的双手,瞬间握紧,冰蓝色的丝质手套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那冰雪雕琢般的、完美无瑕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是震惊,是不解,是荒谬,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冰冷的悸动?

争夺…继承权?

与卡尔·冯·霍亨索伦?那个北境的骄傲,年轻的天空骑士,霍亨索伦家族无可争议的继承人,帝国年轻一代的楷模,利昂的亲生哥哥?

利昂·冯·霍亨索伦?这个“霍亨索伦之耻”,这个斗气虚浮、沉迷奇技淫巧、被魔法学院审查、被未婚妻家族漠视、在泥泞中挣扎的、名义上的“北境侯爵次子”?

这简直…荒谬绝伦!如同蝼蚁宣称要撼动山岳,如同烛火试图与烈日争辉!这不仅仅是“不自量力”,这根本就是…疯狂!是自寻死路!是对霍亨索伦家族那森严规矩、对北境那铁血传统、对整个帝国贵族继承法则最赤裸、最彻底、也最…愚蠢的挑衅!

餐厅里,只有魔法水晶吊灯那永恒不变的、清冷的嗡鸣,在死寂中回荡,仿佛某种冰冷而恒定的、嘲笑般的背景音。

阳光(虽然此刻是夜晚,但那种感觉如同被正午最刺眼的阳光直射)从巨大的落地窗外(尽管窗外是黑夜)照射进来,将利昂那平静、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侧脸,照耀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孤独。

良久。

玛格丽特姨母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那微微握紧的餐巾。她将它轻轻放在桌边,双手重新交叠,放在铺着雪白亚麻餐巾的腿上。她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审视与计算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都要…沉重。

“利昂·冯·霍亨索伦,” 她缓缓开口,第一次,用如此正式、如此全名的方式称呼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亘古冰川深处的、沉重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在凝固的空气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争夺霍亨索伦家族的继承权…” 她微微停顿,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地锁定了利昂那双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紫黑色眼睛,“这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这意味着,你将正式、公开地,站到你哥哥卡尔的对立面。站到北境那些视卡尔为未来领袖、视你为…‘麻烦’的封臣、将领、乃至你父亲麾下绝大多数势力的对立面。”

“这意味着,你将亲手撕碎霍亨索伦家族表面那层,因你父亲、你爷爷的威望和你哥哥的优秀而勉强维持的、关于‘继承人’问题的、脆弱的平静。你将把北境,拖入一场可能波及所有附庸家族、消耗家族元气、甚至引发内部分裂的、继承权战争的火药桶边缘。”

“这意味着,你将放弃你目前所拥有的、那点可怜的、作为‘次子’和‘麻烦’而被默许的、有限的‘自由’和‘胡闹’的空间。你将主动踏入帝国最顶层、也最血腥的、关于权力与领土继承的、真正的角斗场。在那里,没有亲情,没有退路,只有最赤裸的利益、最冰冷的算计、和最残酷的…胜负。”

“而你的对手,” 玛格丽特姨母的声音,陡然转冷,那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倒映出北境那巍峨的雪山、凛冽的寒风、和千军万马奔腾的肃杀景象,“是你哥哥,卡尔·冯·霍亨索伦。一个无论实力、威望、战绩、还是对北境的掌控力,都远超你想象、甚至远超许多老牌侯爵的、真正的天空骑士,北境未来的雄主。”

“在他面前,你那些所谓的‘蒸汽机’、‘报纸’、与矮人的勾连、在泥泞中的挣扎…甚至你这条命,都渺小得如同雪原上的一粒尘埃。他只需要动动手指,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北境那些渴望战功、急于向未来主君表忠心的封臣和将领,就能让你,和你所珍视、所经营的一切,在真正的‘铁与血’面前,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你告诉我,” 玛格丽特姨母微微前倾身体,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仿佛要穿透利昂的灵魂,直视其下那幽蓝色火焰燃烧的、最疯狂的源头,“你,凭什么?”

“凭你这高级骑士都勉强、斗气虚浮不堪的实力?凭你那点靠着小聪明和歪门邪道聚敛的、在真正的战争财富面前不值一提的金钱?凭你那些上不得台面、在贵族圈层被视为‘异端’和‘笑话’的‘蒸汽’玩意儿?还是凭…你那被霍亨索伦家族半抛弃、被斯特劳斯家族视为麻烦、被帝国主流排斥的、可悲的‘霍亨索伦之耻’的名头?”

她的质问,一个接一个,冰冷,残酷,直指核心,如同最锋利的冰刃,将利昂那看似“疯狂”的宣言之下,所有脆弱、不堪、近乎可笑的现实,赤裸裸地剖开,摊在冰冷的光线下,任人审视,嘲笑。

艾丽莎依旧死死地盯着利昂,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震惊与茫然逐渐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混合了冰冷审视、不解、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展露出的、近乎自杀般疯狂决绝的…震颤所取代。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变得有些急促。交叠的双手,握得更紧。

利昂静静地听着玛格丽特姨母那番冰冷、残酷、却无比真实的质问。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穿、被羞辱的愤怒或窘迫。甚至,那紫黑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幽蓝色的火焰,在如此凌厉的逼问下,都没有丝毫摇曳,反而燃烧得更加平静,更加…幽深,如同冰层下最深处、无声奔流、却蕴含着撕裂一切冰层力量的、地心之火。

直到玛格丽特姨母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余音还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利昂才缓缓地、动了。

他微微地、向前倾了倾身体,双手轻轻按在冰冷光滑的桌面上。紫黑色的眼眸,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悲悯的漠然,迎上玛格丽特姨母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蓝色眼睛。

“姨母大人,您说的,都对。”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般的、轻松的质感。

“我的实力,确实不值一提。我的财富,在北境战争的熔炉里,可能连点燃第一座烽火台都不够。我的‘蒸汽’,在您和很多人眼中,是粗鄙的玩具,是危险的笑话,是…注定要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无用的挣扎。”

“我,利昂·冯·霍亨索伦,在所有人眼里,或许永远都只能是‘霍亨索伦之耻’,是一个靠着家族余荫苟延残喘、迟早会将自己和身边的一切都拖入深渊的、可悲的废物。”

他微微停顿,紫黑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幽蓝色的火焰,仿佛在这一刻,穿透了所有的伪装、算计、冰冷的现实与残酷的质问,直视着某种…更本质、也更残酷的东西。

“但是,姨母大人,”

利昂的声音,陡然转低,却带着一种更沉重的、仿佛能压垮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也敲打在玛格丽特姨母和艾丽莎那被剧烈震动的、心湖最深处:

“您似乎忘了,或者说,所有人都刻意忽略了,一件事。”

“我,利昂·冯·霍亨索伦,首先是,霍亨索伦。”

“我的血管里,流着和卡尔、和父亲、和爷爷一样,来自北境雪山、寒铁与巨熊的、名为‘霍亨索伦’的血。”

“我是奥托·冯·霍亨索伦侯爵的亲生儿子,是沃尔夫冈·冯·霍亨索伦老侯爵的亲孙子。我的名字,写在霍亨索伦家族的家谱上,写在北境侯国的继承顺位序列里,写在…帝国法律与古老盟约所承认的、关于贵族爵位与领土继承的、那卷最厚重、也最无情的羊皮纸上。”

“只要我的父亲没有正式发布剥夺我继承权的宣告,只要霍亨索伦家族没有召开全体封臣会议、以‘叛国’或‘渎神’等不可饶恕的重罪将我除名,只要…我还活着。”

利昂缓缓地、直起身,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北境最坚硬的寒铁,目光平静地、居高临下地(尽管他坐着,但那种无形的、属于血脉与法理赋予的、不容置疑的“资格”,让他仿佛在俯视),迎视着玛格丽特姨母那双微微收缩的、冰蓝色的眼眸,也扫过旁边艾丽莎那双充满了复杂震动的、紫罗兰色的眼睛:

“那么,按照帝国千年未变的律法与惯例,按照霍亨索伦家族传承的古老家规,按照…这片大陆所有贵族心照不宣、却又无人敢于公然践踏的、最根本的‘规则’……”

“我,利昂·冯·霍亨索伦,作为侯爵的次子,在兄长未有合法嫡子、或未被正式指定为‘唯一继承人’的情况下……”

“拥有与我的哥哥,卡尔·冯·霍亨索伦,平等的、争夺霍亨索伦侯爵爵位、以及北境侯国统治权的……”

“天然权利,与法理资格!”

他的话语,平静,清晰,却如同最沉重的战锤,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玛格丽特姨母和艾丽莎那被固有认知所禁锢的、心湖壁垒之上!

法理资格!天然权利!

是的!这才是核心!这才是被所有人(包括利昂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刻意遗忘、忽略、或视为不存在的、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在帝国,在北境,在霍亨索伦这样的传统军事贵族家族,继承权的归属,固然深受实力、威望、军功、乃至父亲个人喜好的影响。但最根本、最无法绕开的基石,永远是血脉与法理!只要利昂身上流着霍亨索伦的血,只要他没有被正式、合法地剥夺继承权,那么,从法理上讲,他对那个位置,就拥有毋庸置疑的、与卡尔“平等”的竞争资格!哪怕这种“平等”在现实中看起来如此可笑,如此脆弱,如此…不值一提。

但这“资格”本身,就是一把钥匙!一把可以打开潘多拉魔盒,可以搅动北境风云,可以…让无数隐藏在阴影中、对当前格局不满、或渴望从变动中牟利的势力,看到机会、闻到血腥味的、危险的钥匙!

过去,没有人认为利昂会动用,甚至意识到这把钥匙的存在。因为他太“废物”,太“不堪”,太…没有威胁。霍亨索伦家族内部的溺爱(扭曲的)和纵容(放弃的),斯特劳斯伯爵府的“监护”与“隔离”,帝国各方势力有意无意的“忽视”与“蔑视”,共同营造了一种“利昂·冯·霍亨索伦与继承权无关”的虚假共识。

但现在,利昂亲手,将这把生锈、却依然锋利的钥匙,从尘埃中捡了起来,擦亮,然后,平静地、却无比清晰地,展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不是在“请求”继承权。他是在“宣告”他的“权利”。

这其中的意味,截然不同!

玛格丽特姨母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半拍。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万年冰川崩裂、移动的轰鸣,似乎更加剧烈。她看着利昂,看着这个她监护了十年、自以为早已看透、掌控的“麻烦”外甥,第一次,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冰冷的、甚至带着一丝隐隐心悸的…失控感。

这个孩子…不,这个青年,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真的疯狂到以为,仅凭这“法理资格”,就能撼动卡尔在北境如山如岳的地位?就能在接下来的、必然血腥残酷的继承权斗争中存活下来?还是说…他另有所图?这疯狂的宣言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更危险、连她都未能完全洞悉的算计与布局?

艾丽莎的胸膛,因为剧烈的呼吸而微微起伏。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死死地盯在利昂脸上,仿佛要将他灵魂最深处每一丝想法都剥离出来。法理资格…争夺继承权…这个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这个她一直视为“麻烦”、“实验体”、“需要被处理的异类”的男人,竟然…隐藏着如此…疯狂而危险的野心?他难道不知道,这不仅仅会将他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也可能会将温莎家族(通过她)、将斯特劳斯伯爵府(通过姨母)、甚至将整个帝国目前微妙平衡的局势,都拖入不可预测的漩涡之中吗?

寂静,再次成为餐厅的主宰。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那冰冷的、充满隔阂的沉默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充满了无形风暴、激烈碰撞、冰冷算计与巨大震惊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良久。

玛格丽特姨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银色睫毛,在她冰封湖泊般的容颜上,投下两片深深的、颤抖的阴影。仿佛在消化、在权衡、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危险、却又仿佛触碰了某种她无法回避的、冰冷现实核心的“变量”。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冻结一切的平静。但若仔细观察,或许能发现,那平静之下,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更加幽邃的、仿佛在重新定义、重新校准某种东西的、冰冷的决断。

“法理资格…” 玛格丽特姨母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咀嚼、在品味、在…重新评估其分量的意味,“是的。从最冰冷、最无情的律法条文上看,你确实…拥有这个‘资格’。”

她微微停顿,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最后一次,深深地、望进利昂紫黑色的、平静的眼眸深处:

“但是,利昂,你要清楚。在北境,在霍亨索伦家族,最终决定那把交椅归属的,从来不是羊皮纸上的条文,也不是血脉带来的‘天然权利’。”

“是实力。是战功。是能带领北境狼骑开疆拓土、震慑四方的‘力量’。是能让所有封臣、将领、乃至北境的每一块冻土、每一片雪花都为之臣服、为之效死的…‘威望’与‘能力’。”

“你的哥哥卡尔,拥有这一切。他本身就是北境最强的利剑,是狼群公认的头狼。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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