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号”如同一位避世独立的隐士,悄然停泊在中央神殿建筑群外围那片被岁月遗忘的角落。与远处传来的、来自主殿方向的能量轰鸣、厮杀呐喊以及宝光冲霄的盛况相比,这里只有死寂的风穿过残破拱门发出的呜咽,以及脚踩在万年积尘上发出的细微沙沙声。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杂乱地堆积着,一些早已失去灵光、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半埋在瓦砾中,随处可见碎裂的陶片、风化的骨殖、以及一些完全看不出原本形态的废弃物。
李英俊深吸了一口这充满历史尘埃气息的空气,脸上非但没有嫌弃,反而露出了如同回到自家后花园般的惬意表情。他撸起那件价值不菲、用冰蚕丝织就的袍袖,露出半截光洁的手臂,兴致勃勃地一脚踏入了这片“垃圾场”。
“都动起来,动起来!”他像个监工头子一样,对着身后那群修为最低也是金丹期、放在外面都是一方高手的天庭精锐们招呼着,“眼睛都放亮一点!原则就一个——只要是这神殿原产的,看起来够老、够破、够没人要的,统统给本尊主搬回去!记住,我们不是捡垃圾,我们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具有深远意义的……历史文化抢救性发掘与战略性资源回收工作!”
众人虽然对尊主这独特的“癖好”早已有所耳闻,但亲身处在如此宝山(主殿)之外,却专心致志地翻找这些明显是废弃物的东西,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微妙的怪异感。然而,基于对李英俊那层出不穷、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的绝对信任,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十二名近卫如同训练有素的工兵,立刻分散开来,三人一组,各司其职:一组负责以神识进行大范围精细扫描,标记所有可疑(或者说所有)物件;一组负责小心翼翼地清理覆盖物,避免暴力破坏;最后一组则负责将清理出来的“战利品”进行初步分类和封装,贴上临时标签。
李英俊自己也没闲着,他背着手,在这片废墟间踱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时不时地俯身,从一堆碎瓦中拈起一块布满裂纹、颜色灰暗、灵气全无的陶罐碎片,或者从墙角抠出一块刻着模糊不清纹路的砖石。
南宫婉儿跟在他身侧,手中托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闪烁着灵光的“留影石”,忠实地记录着李英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以及每一件被“钦点”的“藏品”。这是她的职业习惯,也是李英俊的要求——所有资产,无论价值几何,都必须登记在册,做到有据可查。
就在这时,李英俊在一处半塌的灶台旁(或许曾是某个偏殿附属厨房),发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约有半人高的陶罐。这陶罐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笨拙,罐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颜色土黄,没有任何符文印记,更感受不到丝毫灵气波动,罐口还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里面塞满了黑色的、不知是何物的凝固块状物。
李英俊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废墟里抱了出来,还用清洁术仔细地拂去表面的浮尘,露出那饱经风霜、质感粗糙的“古朴包浆”。他双手捧着这个破罐子,递到南宫婉儿面前的留影石前,脸上洋溢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兴奋与自豪。
“婉儿,快,给个特写!重点拍这个器型,这流畅而充满原始美感的线条!再看看这包浆,这厚重的历史沉淀感!啧啧,完美,简直是艺术品!”他一边说,一边调整着陶罐的角度,确保留影石能捕捉到每一个“完美”的细节。
南宫婉儿面无表情地将留影石凑近,忠实地记录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李英俊继续他的表演,语气充满了规划未来的激情:“你想象一下,婉儿,把这只充满上古先民生活气息与哲学思考的陶罐,稍微清理一下,就放在我们‘天庭’总部大楼,那个用万年暖玉铺地、星辰砂点缀天花板的至尊VIp洗手间门口,专门用来给各位道友……咳,吐痰或者扔点瓜子皮什么的。你想想看,那是一种怎样的文化冲击与底蕴彰显?来访的各方大佬,一进洗手间,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奢华,而是这种扑面而来的、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厚重历史感!这格局,这品味,瞬间就把那些还在炫耀什么神器、法宝的暴发户们甩开十八条街不止啊!”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画面:“这就叫‘于无声处听惊雷,于废弃处见真章’!我们‘天庭’的强大,不在于拥有多少件杀伐利器,更在于这种融入骨子里的、对文明碎片的尊重与再利用的先进理念!”
南宫婉儿听着他这番歪理邪说,看着留影石画面里那个破破烂烂、随时可能散架的陶罐,终于忍不住,用极低的声音,带着财政官特有的精明计算口吻嘀咕道:“尊主,根据《天庭资产入账评估暂行条例》第三章第七条,无灵力反应、无明确用途、且获取成本为零的‘历史遗留物’,初步建议估值……一枚下品灵石。不过,经您刚才这么一番……文化赋能和场景赋能之后,我感觉在内部资产表上标价一百下品灵石,或许也能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品牌溢价和尊主您的个人审美附加值,也是无形资产的一部分。”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几名正在附近小心翼翼挖着一块巨大、锈蚀金属板的手下,肩膀都忍不住微微耸动,显然在极力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