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谎言如同薄冰般碎裂,暴露出其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气象站内,刚刚因获得前人记录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浓重的猜疑和危机感取代。
“说!谁派你来的?!”老马的声音如同结了冰碴,铁棍的尖端几乎要戳到年轻人的鼻梁上。火盆跳跃的光芒在他狰狞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更添几分压迫。
年轻人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泪和鼻涕混着脸上的污垢一起流下:“别……别杀我!我说!我都说!是……是‘商人’!是‘商人’派我来的!”
商人?
这个陌生的称谓让陈婉儿等人一愣。在青峦山的认知体系里,只有避难所官方、巡逻队、以及像他们这样的逃亡者或零星幸存者。所谓的“商人”,听起来像是一种游离于体系之外的存在。
“什么商人?说清楚!”李明忍着臂痛,逼问道。
“他……他们是一伙在冰原上流动的人……有武器,有物资……用东西换东西,或者……或者换消息……”年轻人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我之前偷了他们一点吃的,被抓住了……他们让我来这个气象站,找一个绿色的柜子,说里面有……有值钱的‘旧数据’……找到了就能活命,找不到……就让我冻死在外面……”
流动的势力?交易数据和信息?陈婉儿立刻联想到了白杨。白杨显然也不是青峦山体系内的人,他索取“结晶”的行为,也带着一种交易和搜集的特质。这个“商人”团伙,是否与白杨有关?还是冰原上存在着多个类似的团体?
“他们有多少人?装备怎么样?在哪里活动?”老马连续发问,这些都是关乎生死的情报。
“我……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他们很警惕,不让我们这些人知道太多……我看到的有七八个,都有枪,穿的也好……他们没固定地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经常在几个固定的废弃据点之间移动……”年轻人断断续续地交代,“派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好像在……在北边那个废弃的矿业通讯站附近……”
北边矿业通讯站?陈婉儿快速在数据棒的地图上查找,距离此地大约十五公里,另一个方向的标记点。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数据?他们怎么知道的?”陈婉儿追问关键。
“我……我偷听他们说话……好像是很久以前,从青峦山流出来的一个叛徒……留下的信息?说这个气象站是某个‘观察员’的秘密据点,记录了重要的东西……”年轻人努力回忆着,“他们好像对那种……那种叫‘Θ’的能量特别感兴趣……”
又是Θ能量!陈婉儿心中震动。前人的记录,“商人”的搜寻,都指向这种神秘的能量。它到底是什么?为何引来多方觊觎?
老马和李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他们不仅要在冰原上求生,还可能卷入了不同势力对某种未知资源的争夺中。
“处理掉他?”二狗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凶狠。在这种环境下,减少一个潜在的威胁和一张分食物的嘴,是很多幸存者本能的选择。
年轻人吓得瘫软在地,不住地磕头:“别杀我!求求你们!我可以带路!我知道他们的一些习惯和暗号!我对你们有用!”
陈婉儿看着这个在死亡面前彻底崩溃的年轻人,他或许可恶,但更像是个被利用的可怜虫。杀了他容易,但可能失去一个宝贵的情报来源,而且……她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小磊和林月,当着孩子的面行刑,对团队的心理冲击可能更大。
“先绑起来,看着。”陈婉儿开口,声音不容置疑,“我们需要他脑子里的信息。而且,我们需要知道‘商人’的动向。”
老马沉吟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他示意二狗和铁头用找到的破电线将年轻人结结实实地捆住,嘴巴也塞住,扔在远离火盆的角落里。
插曲暂时告一段落,但危机感并未解除。
“这里不能待了。”李明看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雪,眉头紧锁,“‘商人’派了他来,如果长时间没回去,肯定会起疑,可能会派人过来查看。”
“而且我们有了这些,”陈婉儿拍了拍收好的笔记本和硬盘,“必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研究。”
老马点头表示同意:“天快亮了,风雪好像小了点。我们必须走,找个能藏身的地方。”他看向陈婉儿,“你有方向吗?”
陈婉儿再次调出数据棒的地图,结合刚刚从年轻人口中得到的信息,以及前人记录中提到的“Θ能量场稳定性”和“对周边生态存在微妙影响”,她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那些能量,或许不仅仅存在于7号前哨站和这个气象站。它可能像地下水脉一样,在特定地质条件下形成稳定的“节点”。前人的记录,像是在绘制一张能量节点的地图。
她的目光在地图上搜索,避开了“商人”可能活动的北边,也远离青峦山方向,最终指向东南方一片地势相对复杂、标记稀少的区域。
“去这里。”她指着那片区域,“根据记录,这个方向可能存在类似的稳定能量节点。而且地形复杂,易于躲藏。”
没有更好的选择。众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将剩余的重油渣小心收集起来,用找到的破布包裹。烧化的雪水尽量灌满所有能找到的容器。那半块冻硬的根茎也被收起,作为最后的应急食物。
陈婉儿则抓紧时间,将笔记本中有价值的部分快速浏览并拍照存入数据棒(电量已降至15%),特别是那些关于Θ能量观测点和其抑制变异活性猜测的段落。硬盘里的数据庞大,只能暂时带走。
天光微亮时,风雪果然小了许多,能见度提升。他们将被绑住的年轻人嘴里塞的东西换成一小块布,让他能呼吸但无法大声喊叫,由二狗和铁头轮流拖着走。
再次踏入冰原,气温依旧低的可怕,但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前人的部分指引,绝望中似乎又多了一分微弱的目标感。
陈婉儿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渐渐被风雪重新掩盖的气象站。它就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了过去的秘密,也见证了新一轮争夺的开始。
而他们,带着秘密和危险,再次走向茫茫雪原。东南方的那片未知之地,等待他们的,是另一个安全的节点,还是更深邃的陷阱?Θ能量的面纱,能否在他们手中揭开一角?
生存之路,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