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最下层抽屉的缝隙还开着，像一道没愈合的口子。陈东站在原地，手指搭在抽屉边缘，指腹蹭过滑轨侧面——那里有一道新划痕，细得几乎看不见，但触感清晰。
他退后一步，反手锁门，从衣袋里取出那枚银灰色金属片，贴在手机背面，按下开关。屋内灯光微微一颤，像是电流被什么吸走了一瞬。
蹲下身，他调出昨晚的门禁记录。屏幕上的时间轴跳出来：23:47，编号Lw-09登记进入，归属“后勤维护组”。他点开值班表对比，当天根本没有这个编号的排班。系统日志显示该权限卡曾在三天前由行政科临时签出，用途栏写着“空调检修”。
他不动声色地将数据导出到加密U盘，插入口袋。然后拉开其他抽屉检查，文件都在，只是顺序略有变动。有人翻过，但只盯准了那一份打印版资金流向图。
起身时，他顺手把桌角的钟拨慢了两分钟。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是测试接下来是否还会有人动他的东西。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七分，陈东在单位信箱里摸到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
信封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牛皮纸款，右上角邮戳模糊，看不清具体投递地点。他带回办公室，戴上手套拆开，里面只有一页A4纸，打印着一句话：
“停手，否则你将失去一切。”
字体是标准宋体，墨色均匀，显然是普通打印机打出的。他把纸铺在桌上，意识沉入玉简界面，默念【兑换“痕迹溯源分析”技能】。
脑海里瞬间浮现一组参数：碳粉颗粒分布呈轻微偏移，说明打印时进纸托盘松动；纸张纤维吸墨程度显示环境湿度在68%左右，符合城西片区昨夜气象数据；边缘微量静电残留指向某品牌激光打印机高频使用特征。
他在记忆中比对系统商城提供的本地图文店数据库，锁定范围缩小到三家。再结合门禁异常时间——昨夜22:00前后有营业记录的，只剩一家位于老城区巷口的“文印通”。
他没动。
而是将信件原件装进密封袋，连同U盘一起放入机要档案盒，在封面写下“涉密协查材料”，加盖个人印章，标注“仅限沙书记指定联络人启封”。
十一点整，他穿过省委大院，把档案盒交到一间不起眼的行政楼办公室。接待他的是一名戴眼镜的中年干部，接过盒子时只问了一句：“确定要走这条线？”
“确定。”陈东说，“这不是警告，是对方主动暴露。”
对方点头，收下材料，没再多问。
下午两点，陈东回到办公室，发现窗台外多了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正低头看报纸。那人站的位置恰好能覆盖他办公室门口和电梯口，脚边放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他没刻意去看，只是打开电脑，调出“执法规范化专题研讨”的会议名单，逐个核对参会人员近期动向。
财政局王副局长昨天请了病假，但朋友圈发了张医院走廊的照片，背景里的科室牌写着“体检中心”。审计局李处长今早八点半出现在市政务大厅，办理的是家属医保转移手续——这种事通常不会亲自跑。
他一条条记下来，不评价，也不标记重点。
三点十五分，秘书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通知单：“省厅保卫处刚来的，说是加强重点岗位安保措施，明天起安排轮值警力在楼层值守。”
陈东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上面写着“预防突发治安事件”，落款是公安厅内部事务科。
他知道这是回音。
组织已经接到了信号，并且做出了回应。
但他也清楚，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这些人不会明着来。他们擅长的是让事情“刚好”出问题——比如关键证据突然找不到原件，或者证人临时改变口供。他们会等你犯错，然后一把推出去。
所以他不能错。
傍晚六点，办公室只剩他一人。他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台灯，屏幕光映在脸上，冷白一片。
他再次打开系统界面，积分余额显示为****。扣除5万用于痕迹分析后，又因昨日拦截一笔来自山水庄园关联账户的资金流入，自动激活新增积分——那笔钱试图通过慈善基金会洗白，金额三十七万六千三百元。
他盯着数字看了一会儿，开始浏览商城可兑换项。
【龙虎洗髓丹（小瓶装）】：强化体能耐力，适合长期高压工作状态。消耗8万积分。
【八极拳·基础套路心法】：提升近身反应速度与格斗能力。消耗6万积分。
【隐秘监听设备屏蔽协议】：一次性清除半径十米内所有非登记电子信号源。消耗10万积分。
他没急着选。
反而调出之前兑换的“政法系统人事关联图谱”，重新梳理三条主线：财政审批链、项目承包链、人事调动链。三条线交汇的核心节点，仍然是那个未被触动的名字——刘新建。
虽然现在还不能碰，但网已经在收。
七点二十分，他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习惯性地检查抽屉。这次关得很严实，锁扣咬合到位。
可当他拉开最上层想取笔记本时，却发现里面多了一张纸条。
不是打印的，是手写的，字迹工整却透着僵硬：
“你查不到尽头。”
纸条折成窄条，塞在笔记本夹层里，若不翻开根本发现不了。
他捏着纸条站在原地，没皱眉，也没出声。
几秒后，他把纸条放进证物袋，拍照存档，然后坐回椅子，打开电脑新建文档，输入四个字：“内部渗透”。
接着他调出通讯录，找到祁同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删掉了拨号记录里最近三次未接来电的标记。
他知道对方可能也在被盯。
所以不能直接联系。
也不能表现出任何动摇。
他重新打开研讨提纲文档，光标停在“再生机制”这个词上。鼠标右键，点击“替换”，输入新词：“切断源头”。
改完后，他保存文件，退出系统，关机。
起身时，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探头。镜头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原本对着门口的视野，现在斜切进了他办公桌左侧区域。
他没动表情，拎起包走出门。
电梯下行途中，他掏出手机，给侯亮平发了条消息：“上次说的数据穿透协议，能不能再优化一次权限验证环节？”
发完，立刻清空聊天记录。
走出大楼时，天已全黑。街对面那辆停了很久的黑色轿车发动了，缓缓驶离。
陈东站在台阶上，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路口。
然后他转身，往地下车库走去。
车库里灯光昏黄，他走到自己的车旁，弯腰检查轮胎。
右后轮胎壁上有道划痕，不深，但新鲜。他直起身，环顾四周，车位大多空着，远处传来滴水声。
他打开后备箱，拿出工具箱，翻出备用胎压监测器，换下原有设备。
做完这些，他坐进驾驶座，没有立即点火。
而是把手伸进座椅夹缝，摸出一枚金属片——那是他昨天留在车里的备用屏蔽器，此刻表面微烫，像是被人强行拆开过又装回去。
他静静握了几秒，然后放回口袋。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车库。
拐上主路前，他看了眼副驾座位。
一张折叠的报纸静静躺在那里，头版新闻讲的是本市即将开展廉政教育月活动。
报纸右下角，用红笔圈了个日期——正是研讨会召开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