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的微信刚回完,手机就安静了。陈东没急着放下,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锁屏,然后放进西装外袋。他坐回办公桌前,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电脑还开着,页面停留在企业法人数据库的查询结果上,周强的名字和山水庄园的地址清晰可见。
他盯着屏幕两秒,合上了笔记本。屋里很静,只有空调低频运转的声音。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呼吸放慢。
意识沉下去,识海中那块古朴玉简浮现出来。表面泛着微光,像被风吹动的水面。他心念一动,调出积分界面。数字跳出来:八千三百七十万。
这个数是从赵德汉案开始攒的。每一笔查实的赃款,系统都会自动记入。这些年他没乱花,一直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
玉简展开新页面,情报类目录下,一项功能闪烁着——【全球金融流动追踪·F级权限】。说明写着:可追溯五年内个人或企业通过离岸账户、空壳公司进行的资金转移路径,附带关联政要通讯记录片段。
兑换需要七千万积分。
他睁开眼,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全黑,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照着空荡的停车场。他重新闭眼,脑子里过了一遍当前的局面。高育良的人来谈过条件,监控系统被人从内网试探访问,对方已经开始反扑。省内这条线再深挖,阻力只会越来越大。
常规手段查境外资金,周期太长,手续太多,等材料走完流程,证据早就被销毁了。现在必须快,而且要准。
他做了决定。
意念一点确认。
玉简剧烈震动,金光涌入脑海。信息流像潮水一样冲进来,自动整理成结构图。他再睁眼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芒,很快消失。
他坐直身体,打开电脑,接入加密虚拟沙盘,把系统提供的原始数据导入。屏幕缓缓生成一张跨境资金网络图。
三条主干路径从开曼群岛出发,指向新加坡一家信托基金。三年内,累计转入四点二亿美元,全部来自赵瑞龙名下的三家公司。这笔钱没有直接回流,而是通过艺术品拍卖、私募投资等方式拆解,部分资金经澳门赌场折现,最终注入汉东多个地产项目。
更关键的是两条附加信息。
第一条是通话元数据记录:赵瑞龙曾在去年七月拨通一个俄罗斯远东商会代表的号码,通话时长六分十七秒。系统标注,对方曾为赵立春早年海外布局的关键中间人。
第二条是一段加密邮件缓存。发件人Ip无法溯源,但收件人账户注册在中央某退休副国级干部亲属名下的基金会名下。邮件内容已被清除,但系统恢复了标题片段:“关于汉东新能源项目股权置换的可行性建议”。
陈东把这两条信息单独提取,归入“S级绝密”文件夹,设了三重动态密码。他又导出一份简化版资金流向图,只保留时间节点和主干路径,去掉了敏感标识和关联人名,打印出来后撕掉边缘空白,塞进一个没有标签的牛皮纸袋。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指纹和密码,拉开第二层抽屉,把文件袋放进去,锁好。
他顺手摸了摸西装内袋,那张写着“周强”的便签还在。他没拿出来看,只是确认它存在。
回到座位,他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
“明日议程:
1. 申请对安泰物业开展税务协查;
2. 联系侯亮平,准备释放第一波非敏感信息。”
写完,笔尖停在纸上。他在末尾画了个圈,又用笔杆轻轻敲了三下桌面。
电脑屏幕还亮着,沙盘界面停留在资金网络图上。他看了一会儿,关机,拔掉硬盘,放进抽屉锁好。
屋里的灯只剩台灯一角亮着。他起身活动肩膀,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响。目光扫过墙上的《人民警察誓词》复印件,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绕到办公桌另一侧,弯腰检查插座。所有的设备都已断电,只有录音笔还插在备用接口上。他拔下来,打开后盖,取出存储卡,放进烟盒底部的暗格里。那个烟盒是他随身带了多年的旧物,外壳磨损,但还能用。
他把烟盒放回口袋,正准备离开,手机震了一下。
是技术科的小王发来的消息:“陈厅,刚才系统报警,有人尝试从省委信息中心内网再次连接监控备份服务器。我们立刻切断了,对方没拿到数据,但……他们换了个端口,动作比上次熟练。”
陈东看完,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桌上,屏幕朝下。
他重新坐下,打开笔记本,在刚才那页下面补了一行字:“加快节奏。优先处理周强线。”
写完,合上本子,站起身。
门口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他走出办公室,门自动锁死。走廊灯光依次亮起,映着地砖的接缝一路向前。
他走得不快,也没回头。
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碰到了那张便签的边角。
楼梯间的防火门被推开时,发出短促的金属摩擦声。他走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竖井里响起,一层层往下。
走到三楼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没掏出来看。
只是继续往下走,脚步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