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渊还在丹房整理玉简。门被推开，楚河走了进来。
他身上衣服多处撕裂，左脸剑疤渗着血，袖口空荡，三把毒针机关已经用完。他没说话，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一块沾满泥污的布片。
“林哥，名单我列好了。”
他声音沙哑，“但我想先送你一份礼。”
布片摊开，上面画着歪斜却清晰的路线图，标注了药谷外围到禁地边缘的路径，还有几处红点标记守卫换班时间。
林渊低头看着，手指在布片右下角轻点两下。那里写着一行小字：子时初刻，三长老巡查结束，禁制松动七分钟。
“你去过了？”
“昨晚就去了。”
楚河喘了口气，从鞋底抽出一张炭笔记载的纸卷。掌心全是汗，纸边已经有些发软。
“我借送枯枝的名义混进药园边缘，等守卫交接那几分钟，顺着废弃药田的小径爬进去。毒雾藤那边我藏了三个时辰，记下了四组巡逻路线。”
林渊接过纸卷，快速扫过内容。
第一队：辰时巡东岭，带火属性符箓，两人一组，走直线。
第二队：午时换防，绕南坡一圈，停留时间短。
第三队：戌时入夜，重点查禁地区域，但只在外围转一圈。
第四队：子时交接，三长老亲自带队，结束后有七分钟空档，无人接替。
“你确定三长老真的离开了？”
“亲眼看见的。”楚河点头，“他走的时候还咳嗽了几声，腰杆有点弯，应该是旧伤没好利索。等他一走，守卫就散了架，两个弟子蹲在墙角打盹，还有一个偷偷喝酒。”
林渊眼神微动。
宗门重地，守卫懈怠至此，说明内部已有裂缝。这种漏洞，别人看不见，但他能用。
“你继续说。”
“我贴着北坡石壁往里摸，看到禁地区域有光。”楚河压低声音，“不是灵石那种稳定光芒，是忽明忽暗的紫光，一闪一闪的，像心跳。我猜是灵药成熟前的灵气波动。”
林渊目光一凝。
寒心莲成熟时确有类似异象，但紫光……
龙涎草？
他不动声色，继续听。
“我还发现一株紫纹龙涎草，长在岩缝里，至少百年份。旁边没有设阵，只有一个低阶弟子看守，手里拿的是普通驱兽铃，连警戒符都没贴。”
林渊沉默片刻。
百年龙涎草，辅药中的极品，炼制高阶丹药可大幅提升成丹率。若再加上寒心莲，足以炼出压制魔修气息的【噬魔破境丹】。
资源就在眼前，守备却如此松散。
这不是疏忽，是故意放水。
谁在背后操控？柳清瑶？还是另有其人？
“你没被发现？”
“最后一次差点暴露。”楚河抹了把脸，“我正准备撤，东侧突然来了一队巡查，我没地方躲，只能钻进毒雾藤底下。那玩意儿沾皮肤就肿，我咬牙忍着，等他们走远才爬出来。”
他抬起手，掌心有几道红肿痕迹，已经结痂。
“值吗？”林渊问。
“值。”楚河咧嘴笑了，“你给了我道韵丹，让我突破到九层巅峰。以前我是杂役头目，谁都踩一脚。现在不一样了，我能为你做事，能亲手把情报送到你手上。”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另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是按你说的标准分的三级名单。”
“一级：绝对忠诚，能送信、传话、盯人，共十七人。”
“二级：可用但需观察，能跑腿、搬药、伪装，三十四人。”
“三级：暂时留用，随时替换，五十九人。”
林渊接过名单，扫了一眼。
名字后面都标了代号和特长。有人擅长模仿口令，有人能在夜里穿行不被察觉，还有人专门负责清理脚印、掩盖痕迹。
“你做得很好。”
“还有件事。”楚河神色认真起来，“我在药谷深处看到一个标记——柳清瑶的冰属性符箓碎片，卡在石缝里。她确实去过，而且不是一天两次了。最近三次，都是在子时前后，走同一条小路。”
林渊眼神冷了下来。
柳清瑶带攻击性符箓深夜潜入药谷，避开巡查路线，还留下痕迹……
她在做什么？采药？布阵？还是在等人？
她不知道，她每一次行动，都在为他铺路。
“林哥。”楚河忽然抬头，眼中闪着光，“药谷里面有东西，守卫又松，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以带人连夜摸进去，先把龙涎草拿了。”
林渊没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丹炉旁，拿起一只空玉瓶，轻轻摩挲瓶身。
炉火还未完全熄灭，青焰跳动，映在他脸上。
他知道楚河在等一句话。
只要他说“去”，今晚就能动手。
但时机未到。
抢早一步，可能满盘皆输。
“你先回去休息。”
“突破后经脉需要稳固，别硬撑。”
“我不累！”楚河猛地站起来，“我能再干一晚上！你要用人，我现在就能召集人手！”
“我不是不用你。”林渊转过身，盯着他，“我是要你活得久一点。”
楚河愣住。
“你的情报很关键。”林渊声音低沉，“但接下来的事，不能靠拼。我要的是稳准狠，一击必中。”
他把玉瓶放进暗格，取出一枚新的空白玉简。
笔尖落下，写下两个字：**药谷**
然后合上玉简，放入怀中。
楚河看着他，慢慢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等你的命令。”
“去吧。”林渊挥了下手，“养好状态。下次行动，你得带头。”
楚河没再多说，转身走向门口。
走到门边，他又停下。
“林哥。”
“你要动手的时候，记得叫我。”
“我第一个冲进去。”
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林渊一人。
他坐在炉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
窗外天色渐亮，远处传来弟子晨练的呼喝声。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看向药谷方向。
那里一片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里面藏着一场风暴。
而风暴的钥匙，已经到了他手里。
他伸手摸向丹炉底部。
那道发光的符号还在。
比昨天更亮，排列成新的图案。
像是某种编码，又像是地图的一部分。
他盯着看了三秒，收回手。
站起身，走向内室。
衣袖拂过桌角，碰倒了一个小瓷瓶。
瓶身落地，碎裂。
几粒残余的药尘洒出，在晨光中泛着微弱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