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纸张一角的露水还在晕染字迹。
林渊指尖一动，那张纸已不见踪影。他转身时脚步未停，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有人伸手想拦，被旁边弟子拉住：“你没听他说？丹不是施舍。”
声音嘈杂，热度不减。
他走出三步，袖中丹药微震。系统提示浮现：【隐势阶层关注度提升，情报网触发被动监听】。
前方高台阴影斜切地面，他一步踏进。
视线扫过擂台。新一场比试已经开始，一名灰袍弟子持短剑迎战内门亲传。对方剑出如风，连压三招。灰袍弟子退至边缘，脚下踉跄，却在第四剑袭来时忽然变向，反手刺中对手肩甲缝隙。
裁判宣布胜者。
林渊瞳孔微缩。那一刺的角度、力道、时机，全然超出外门水准。更关键的是——此人出手时左手始终虚握，似在牵引某种无形之力。
他记下此人服饰编号：丙七。
下一组登台，两名剑修对冲。一人使双刀，攻势凌厉，另一人穿青云宗制式长衫，腰间无佩剑，只有一枚铜扣。战斗开始后，双刀修士猛攻五轮，眼看将胜，那铜扣男子忽然抬手按地，一道灵纹闪现，双刀修士步伐错乱，被一掌推出擂台。
“阵修！”台下有人低呼。
林渊眼神一凝。这灵纹走势与苏清月常用的“断脉锁”极为相似，但少了三分杀意，多了两分控场意图。此人若能接触，或可成为阵法支线棋子。
他心中列出条件：
- 非柳派系；
- 有独立突破记录；
- 曾受打压迹象明显。
擂台接连换人。一名紫衣少年连胜三场，剑法飘逸，每胜一场便踩对手胸口冷笑。最后一战，他对上一名瘦弱少年。对方衣袖破损，左臂缠着旧布条，剑招残缺，却能在绝境中翻盘两次。
第三次交锋，紫衣少年怒极，剑尖直指咽喉。
瘦弱少年侧身避让，左手猛地拍地。一道细微裂痕从脚底蔓延，瞬间干扰对手重心。他趁机突进，一剑封喉。
胜。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稀落掌声。多数人面露不屑：“靠小手段赢的，算什么本事。”
瘦弱少年低头走下擂台，无人迎接。
林渊盯着他手臂渗出的血迹。那不是战斗所伤，而是旧创复发。这种伤来自毒火灼烧，常见于被废弃丹炉炸伤的底层弟子。
可用。
他已在脑中划出三人名单：
丙七灰袍剑手——战术意识超群；
铜扣阵修——掌握基础控场阵法；
瘦弱少年——逆境翻盘能力极强，出身卑微易掌控。
远处传来议论声：“听说陈峰用的就是林渊的丹，才能越阶斩敌。”
“放屁！一个丹奴炼的东西，真能改命？”
“你没看到执法堂都认了？那丹韵纯净得不像话。”
林渊不动声色。这些话不是自发产生，而是信息流引导的结果。楚河的情报网正在运作，将“丹可逆天”概念悄悄植入人心。
但他也注意到角落里几道目光。黑袍长老坐在高位，手中玉简不断闪烁。旁边执事低声汇报，目光三次扫向自己所在位置。
监控已启动。
他轻轻摩挲腰间短剑。剑身丹纹温热，这是系统暴击后留下的唯一外显痕迹。只要不主动催动，无人能察觉其真正用途。
擂台上又换新人。
一名内门亲传手持冰剑登场，剑未出鞘，寒气已凝结地面。他的对手是个沉默青年，穿着洗旧的灰蓝长衫，剑柄缠着麻绳。
战斗开始，冰剑修士一上来就施展杀招，“霜河倒挂”再现。漫天冰刃倾泻而下，灰蓝青年被逼至角落，全身结霜。
观战弟子纷纷摇头：“完了。”
林渊却眯起眼。
那人虽被困，但双脚站位始终维持三角之势，正是《九劫归元剑经》中“守心立柱”的起手式。他在等破绽。
果然，第七轮冰刃落下时，空中出现一丝滞缓。
灰蓝青年动了。他右足前踏，左腿微曲，剑尖轻挑地面碎石，借反冲之力跃起，一剑劈开冰幕。紧接着三步连斩，剑气贯通，冰剑修士护甲崩裂，败退。
全场哗然。
“那是……剑意凝形？！”
“不可能！这招只有核心弟子才学得会！”
林渊嘴角微扬。这一招他昨日才教给陈峰，今早已传入他人之手。消息泄露速度比预想快得多。
他立刻调整判断：
- 内门教学存在漏洞；
- 秘技传播路径可追踪；
- 下一批丹药必须绑定使用权限。
念头刚落，一名外门弟子挤到高台边缘，高声喊：“林师兄！我也想变强！给我一颗丹吧！我愿用三年采药时间换！”
旁边立刻有人跟上：“我要！拿家族剑诀换也行！”
“我出十株百年黄精！”
“我替你打扫丹房十年！”
包围圈再次形成趋势。
林渊缓缓后退半步，背靠石柱。他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喧嚣：“你们知道陈峰为什么能赢吗？”
人群一静。
“因为他拿到丹后，三天没合眼，把每一丝药力都榨干练成了剑意。你们呢？只想坐享其成？”
没人说话。
“丹在我手里，不止百颗。但只会给那些敢拼、敢闯、敢被人骂‘废物’还往前冲的人。现在跪着求施舍的，我不认。”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头望向擂台。
新一场比试开始。瘦弱少年再次登台，对手是之前踩人胸口的紫衣修士。两人剑锋相撞，战况激烈。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计算。
此人若胜，声望将升；若败，则彻底被打压。无论哪种结果，都能测试其意志强度。若是宁死不退，哪怕败了，也是好苗子。
战至第五轮，紫衣修士使出秘技，剑光化蝶，绕至背后偷袭。瘦弱少年反应不及，肩头被划开深口。
鲜血涌出。
他踉跄后退，左手紧握剑柄，指节发白。全场哄笑响起：“滚下去吧！垃圾！”
他抬头，眼神没有恐惧，只有狠劲。
猛然吐出一口血雾，他双手握剑，从下往上撩斩。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气势。
紫衣修士轻笑躲避，却不料对方剑尖早有预判，擦过腰侧，撕开衣袍。
血流了出来。
两人对峙，呼吸沉重。
林渊手指微动。若此刻给他一颗护体丹，胜负立判。但他没有出手。
考验还未结束。
钟声再响，第六轮开始。
紫衣修士怒极，剑招全开，步步紧逼。瘦弱少年节节败退，最终被一剑挑飞武器。
剑尖抵喉。
“认不认输？”紫衣修士冷笑。
瘦弱少年趴在地上，喘息剧烈。他慢慢抬头，嘴角带血，说出两个字：“不认。”
全场愕然。
紫衣修士眼神一冷，正要加力——
裁判突然介入：“胜负已分，停手！”
少年被扶下擂台，一路咳血。
林渊看着他的背影，终于点头。
这种人，不怕死，不怕痛，只怕被人看不起。只要给一点机会，就能咬碎命运喉咙。
他将此人列入“重点培养”名单。
此时，另一场对决引起注意。一名使用双戟的壮汉连败三人，打法凶悍，每胜一场就砸碎擂台石板示威。他胸前挂着一枚血色令牌，隐约可见“韩”字纹路。
魔道渗透？
林渊立刻调取记忆库。韩灭麾下确有一支外号“赤脊军”的队伍，专派弟子混入正道大比搜集情报。此人实力已达炼气九层巅峰，若无压制手段，极易造成伤亡事故。
他取出一颗未启用的道韵丹，在掌心轻轻碾碎。粉末随风飘散，无声融入空气。
这是他新开发的“控灵术”前置手段——通过丹气标记目标，后续可远程干扰其经脉运行。代价是一颗道韵丹，但换来的是关键时刻的绝对控制权。
壮汉毫无察觉，继续登台挑战下一人。
林渊收回手。他知道，高层已经在盯他。下一步动作必须更加隐蔽。
他需要更多眼睛。
目光转向铜扣阵修。此人尚未再战，正坐在角落调息。林渊记下其位置，准备赛后让楚河接触。
丙七灰袍剑手也进入决赛轮，对手是一名柳派亲信。战斗刚开始，对方就喊出一句：“丹奴炼的丹？也配让我突破？”
林渊眼神骤冷。
这句话不是挑衅，是试探。背后必有指使。
他将此人名字记下，列入“柳派外围”名单。这种跳得高的，往往死得最早。
风拂过耳畔。
远处钟声响起，新一场擂台赛即将开始。
林渊站在阴影里，五指缓缓收拢。
这些人今日是斗士，明日可能是刀，也可能是盾。
他不需要所有人都忠于他。
他只需要他们，忠于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