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走出藏经阁三层的门，指尖还在渗血。他没有包扎，任由血顺着掌心滑下，在台阶上留下三滴暗红。夜风从回廊尽头吹来，卷起他灰扑扑的丹徒袍角。
他没回头。
脚步稳定地穿过两道守卫阵法，直到绕过东侧药园围墙，才停下。袖中导流片再次发烫，这次不是信号，是震动——苏清月已经出关，正在等他。
他抬手在墙上一按，砖缝里弹出一块铁片。这是他早前埋下的机关，连通后山密室入口。铁片沾了血，咔的一声滑入锁槽，地面无声裂开一道口子。
他跃下。
密室灯已亮。苏清月坐在石案前，右眼金纹微闪，手中青铜罗盘静静悬浮。她没问过程，只说：“你迟了七分钟。”
林渊从怀中取出一本焦黄旧册，轻轻放在桌上。这不是《百草异录》，而是他用替身符伪造的假本。真正的残页，被他贴身藏在胸口内袋，隔着一层布紧贴心脏。
“东西拿到了。”他说，“但不能直接看。”
苏清月点头。她早知道藏经阁有追踪禁制。任何灵识探查都会触发警报，就连系统也不能例外。
林渊走到墙边，按下三处符阵开关。隔音、隔气、隔灵，三重屏障同时启动。然后他撕开衣襟，取出那片深褐色皮质残页。
双环图腾朝上，剑脉与丹炉纹路断裂在中央。表面看似死物，可当灯光照上去时，边缘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
苏清月伸手要碰。
“别。”林渊拦住她，“刚才在阁里，我试过滴血认主，没反应。它不是靠血脉激活的。”
苏清月收回手，取出发间一支朱砂阵笔，在空中划了一道。笔尖拖出细线，落在残页上方半寸处，形成一层透明膜状结构。
“有封印。”她说，“而且是复合型的。外层是文字禁制，内层是能量闭环。想解开，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读得懂内容，还得提供对应频率的灵气输入。”
林渊盯着那层膜。前世医药世家的解毒经验告诉他，这像极了某种“延迟释放胶囊”。外壳不破，核心不会暴露。
他取出一枚普通聚灵丹，丢进旁边的小型丹炉。炉盖合拢，火苗升起。他用现代公式控制温度曲线，将丹药提纯到极限状态。
药液沸腾，颜色由浊转清。
“试试这个。”他把提炼后的丹气导入阵笔末端。
苏清月点头，执笔轻点残页一角。
嗤——
一声轻响，金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两人对视。
“有效。”林渊声音压低，“力量不够，但确实触动了。”
苏清月立刻调转阵笔方向，重新绘制引导线路。这一次她改用逆向回旋手法，让丹气沿着双环断裂处缓缓流动。
残页微微震颤。
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出现在图腾中心。
林渊立即取出留影玉璧记录变化。他知道这种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它需要的不是普通丹气。”苏清月忽然开口，“你看这里。”她指向裂缝边缘，“纹理走向和‘启灵还神丹’一致。那是古籍里记载的传承唤醒药，专用于激活沉睡功法。”
林渊皱眉。“那种丹现在没人会炼。材料清单里有地火莲心、千年雷纹参，还有噬魂草精粹……青云宗药园根本没有这些。”
“不止是材料。”苏清月放下阵笔，“最难的是炼制节奏。它要求‘双息共鸣’——丹师控火的同时，阵师同步调整灵气波频。差一丝，就会炸炉。”
房间里安静下来。
烛火跳动，映在两人脸上。
林渊低头看着残页。他知道时间不多。北荒那边陈峰还没传回消息，楚河的情报网也显示魔道最近频繁调动。如果不能尽快掌握这门技术，之前的布局全都会崩。
他忽然笑了下。
“不一定非要完全复原古方。”他说，“我们可以反着来。”
苏清月抬头。
“你不记得我之前怎么处理预警丹的？”林渊拿起空丹炉，“我把药效压缩到临界点，让它变成信号源。这次也可以做类似的事——不求完全激活，只要能让残页释放一部分信息就行。”
苏清月眼睛亮了。“你是说……模拟波频？”
“对。”林渊点头，“先用最低剂量试探，找到共振节点。等我们掌握了规律，再逐步提升强度。这样即使失败，也不会引发连锁反应。”
苏清月立刻动手。她从罗盘底部抽出一张空白符纸，开始绘制简化版引导阵。这次她去掉了复杂回路，只保留核心震荡模块。
林渊则翻出自己的炼丹笔记。他要在现有材料中找出能替代主药的组合。药渣、废丹、甚至上次炼剩下的边角料都被他摊在桌上。
一个时辰后。
他找到了突破口。
“伪阳藤芯加雷击木灰，混合三成固元粉。”他指着配方，“这三种东西都有高频震颤特性。虽然达不到地火莲心的级别，但如果用百倍暴击模式强行提纯，应该能接近目标波段。”
苏清月接过纸条看了看，点头。“我可以配合调整阵型，把能量损耗降到最低。但有个问题——炼制过程中必须保持同步。你那边一旦变温，我这边就得立刻修正，不能有半秒延迟。”
“没问题。”林渊站起身，“我们现在就试。”
他取出新丹炉，架在石台上。苏清月移到侧面，双手握住阵笔，罗盘悬浮在头顶旋转。
倒计时开始。
林渊点燃丹火，第一味药材投入。
火候上升，药液翻滚。
苏清月闭眼感应，笔尖轻移，在空中画出第一条引导线。
“升温太快。”她提醒，“降半度。”
林渊手指一压，火焰立刻缩小。
“稳住了。”她说，“继续。”
第二味药材加入。
液体颜色变深。
第三味投入瞬间，残页突然震动。
金光暴涨！
林渊立刻察觉不对。“停！断联！”
苏清月收笔回撤。
光芒熄灭。
丹炉没事，残页也没事。
但两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差点炸。”苏清月喘气，“我们还是太急了。现在的丹气频率偏高，冲击力太强。”
林渊盯着炉中未成形的药团。他知道问题在哪。百倍暴击带来的不仅是产量提升，还有能量溢出。这种强度直接作用于封印结构，等于拿锤子敲玻璃。
他必须控制输出。
“换方案。”他说，“我不追求暴击，只求精准。”
苏清月看着他。
“你信我？”他问。
她点头。
林渊深吸一口气，重新点燃丹火。这一次，他关闭了系统自动增幅功能，完全依靠手感操控。
火苗稳定燃烧。
第一味药材缓缓融化。
苏清月再次启动引导阵。
这一次节奏放慢了一倍。
十分钟过去，药液终于融合成均匀浆体。
林渊开始降温凝丹。
就在固体成型刹那，苏清月落笔注入。
嗡——
残页剧烈一震。
金光不再一闪而逝，而是持续亮起，沿着双环纹路流转一圈，最终停在断裂处。
一行字浮现出来：
【欲启真意，需以丹引。非灵蕴级不可触，非双息共鸣不可成。】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成功了。
虽然只是初步响应，但他们已经确认路径可行。
林渊收起丹炉，低声说：“材料我会想办法。药谷、黑市、交换……哪怕去挖坟掘墓，也要凑齐。”
苏清月默默将三支阵笔插回头发。“我来改写引导阵式，争取降低共鸣门槛。三日内可出初稿。”
林渊没说话。他把残页重新包好，放进内袋。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发白，晨钟未响，巡逻弟子还未换岗。
他们还不能离开。
桌上摊开着草图、笔记、失败的符纸。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和金属冷意。
苏清月低头继续修改阵型，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林渊站在窗边，看着第一缕阳光照进密室缝隙。
他的手掌还在流血，血珠顺着指节滑下，滴落在桌角一份未完成的材料清单上，晕开一个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