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殿后墙外一隐秘处,小云子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出来吧!”
一道人影自树后闪出,那人躬身道:“主上,墨香公子的事现已查明,确系自杀无疑。”
“那他为何自尽?”小云子追问。
那人刚要开口,忽闻脚步声临近,两人惊得迅速隐入暗处。
只见一名小宫女提着一篮葡萄,步履匆匆地经过,两人虚惊一场。
待小宫女走远,那人便将事情始末详细禀明,随即匆匆离去。
小云子得了消息,便折返公主殿。
此时,墨倾倾正在殿内品茶,见小云子行色匆匆回来,便问道:“这么快,事情都办妥了?”
“回公主,都办妥了。”小云子答道,同时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
墨倾倾会意,对身旁侍立的宫女吩咐:“你且退下。”
“是,公主。”宫女躬身行礼,悄然退去。
待宫女离去,小云子趋前几步,低声禀报:“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墨香公子一案已查清。”
墨倾倾闻言,眼睛倏然雪亮,急忙放下手中茶盏,急切的说道:“快说与我听!” 她挂心已久,自然迫不及待。
小云子娓娓到来:“墨香公子的确是自尽身亡。然而,他的死,却与公主有莫大关联。”
听他此言,墨倾倾一脸茫然:“他的死与我何干?我与他素不相识!”
“为了一段情。公主可识得祁云?”小云子问道。
墨倾倾觉得这名字陌生,细想片刻,肯定地摇头:“不识。她是谁?”
小云子继续道:“这祁云,是墨香公子青梅竹马的恋人。她出身贫寒,家中有一位卧病在床的母亲,还有一个长她三岁的兄长。一家人靠着路边摆摊糊口,日子勉强维持。两年前,公主出行所乘的马车,马匹不知何故受惊失控,冲入人群,当场撞死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她的兄长。官府为息事宁人草草结案,只给了五十两抚恤金。她为替兄长讨个公道,前往衙门鸣冤,却被……乱棍打死。”
“那墨香公子……便是为了祁云,不惜以死报复我?”墨倾倾眼中泛起水光。
小云子颔首,接着道:“墨香公子幼时便住在祁云家隔壁。祁云性子活泼,容貌清秀,与墨香公子情深意笃。祁云死后,墨香公子痛不欲生,立誓为她报仇。后来,他受黑袍人蛊惑,才以自身为饵,设局引公主入瓮。”
了解前因后果后,墨倾倾心中涌起深深的惋惜——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竟双双殒命。虽非她亲手铸成,可原主留下的孽债,终须由她来偿。
“去将墨香公子与祁云合葬一处吧。若他们家中还有亲眷,派人暗中照拂,保其衣食无忧,安稳度日。切记,莫提是我吩咐的。”墨倾倾声音哽咽地吩咐道。
闻她如此安排,小云子忍不住问:“公主……不恨他么?他可是欲令公主身败名裂之人。”他本以为墨倾倾会咒骂墨香公子,未料她竟如此宽厚,这与她往日作风大相径庭。
墨倾倾满面愧疚:“他们的不幸,终究因我而起,理当……做些补偿。”
听到“补偿”二字,小云子心中暗自冷笑:那公主欠我的……又待何时偿还?
三日后,大理寺对墨香公子案公开宣判,参与闹事者被斩首二十余人。
武安侯府暗中使了手段,被捕之人皆未供出谢子凌。他虽未受此事牵连,却因误使公主中毒之过,被发配从军,好歹保住一命。
此事终于尘埃落定,墨倾倾洗脱污名,流言渐息,宫中复归往日平静。
名誉得复,皇上也解除了她的禁足,允其外出。
一日清晨,墨倾倾正在房内用早膳,忽闻殿外有人唤她:“倾倾,快出来!”
她心下正疑惑谁会如此早来寻她,又埋怨下人竟不通传。
她放下银筷,吩咐身旁宫女:“去开门。”
“是,公主。”宫女应声前去。
门开处,一位身着华服的青年含笑而入,身后跟着一名手捧大锦盒的小内侍。
那人一进屋便朗声笑道:“皇妹,是我故意不让他们通传的,想给你个惊喜!”
墨倾倾抬眼望去,立时认出是五皇子墨承逸,忙起身相迎:“皇兄!你回来了?”她曾听嫣红提及,墨承逸被皇上派往青州协查官员贪腐案。
“昨日归来得晚,不便扰你。这不,今晨便赶来了,还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墨承逸笑容满面。他挥手示意,捧盒的内侍立刻上前,揭开盒盖。
只见盒内琳琅满目,尽是珠宝首饰:珍珠镶金珠钗、翡翠玉兔挂件、黄龙玉镯、五彩绢花……
“倾倾,瞧着可还喜欢?”墨承逸语带宠溺。
墨倾倾看得眼花缭乱,笑逐颜开:“件件都精巧!皇兄有心了。”
女儿家鲜有不爱这些的,她也不例外。
正当墨倾倾拿起首饰细细赏玩时,小云子身着崭新的太监服,自门外步入当值。那身衣服颇为醒目,他的出现立刻攫住了墨承逸的目光。墨承逸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开口道:“你便是小云子?”语气透着几分疏离。
小云子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奴才小云子,见过五殿下。”
墨倾倾察觉墨承逸语气有异,忙替小云子说话:“皇兄,小云子可帮了我大忙。上次若非他拼死相护,我险些就……”她没说完,意思却明了。
墨承逸并未立刻接话,只是目光如炬,再次将小云子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番。此人面容虽非俊美,身形却挺拔如松。他此番细看,正是想弄明白这小太监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得墨倾倾如此青睐。回宫后便听闻,此人已是公主殿中炙手可热的头号红人。
审视片刻,他转向墨倾倾,面上带笑:“原来如此。难怪皇妹要将他擢升为副总管,原是护主有功。这小太监模样倒也周正。只是……”他话锋微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怕只怕有人心生嫉妒,抹了他的功劳事小,添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那才麻烦。”
“多谢皇兄提点。”墨倾倾柳眉微皱,显出几分厉色,“这宫里头嚼舌根的风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谁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小云子侍立一旁,闻言不易察觉地向墨倾倾递去一个“果然如此”的得意眼神。
墨倾倾趁墨承逸不注意,狠狠剜了小云子一眼,以示警告。
整个上午,墨倾倾都陪在墨承逸身侧,向他讲述自己近来的遭遇。墨承逸也兴致勃勃地分享了青州之行的种种见闻。
小云子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心中很不是滋味,暗忖:她对旁人皆和善,唯独对我这真实身份……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