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的早晨，一如既往地宁静。
鸡鸣三遍，炊烟袅袅，王大爷扛着锄头下地，李大婶在院子里喂鸡，大黄狗追着蝴蝶满村跑。
唯一不同的是，村口多了个人。
“李二牛，你看，这锄地得这样……”李大牛手把手教一个中年人用锄头。中年人学得很认真，但动作明显生疏。
“大哥，这锄头比我想的沉。”李二牛擦了把汗。
“练几天就好了。”李大牛笑道，“当年我刚拿锄头时，还不如你呢。”
是的，李二牛——那个被李大牛收留的老年克隆体，现在正式成了桃源村的村民。李大牛给他安排了住处，办了户口，还教他种地。
村民们一开始有点不适应——突然冒出个跟李大牛长得七八分像的弟弟，谁都会愣一下。但几天下来，大家也就习惯了。
“二牛，过来吃早饭！”苏晓婉在屋里喊。
“哎，来了嫂子！”
二牛放下锄头，小跑着进屋。李大牛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还在想那些克隆体？”苏晓婉走过来，握住丈夫的手。
“嗯。”李大牛点头，“三土说大部分都被送到了安全的宇宙，给了新身份，开始了新生活。但还有一部分……下落不明。”
“他会找到的。”
正说着，天空传来熟悉的空间波动。
李三土和一土从裂缝里走出来，后面跟着熊老和太极钟。
“爹，娘，我们回来了！”李三土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一土则更拘谨些，他朝李大牛和苏晓婉微微鞠躬：“大伯，大娘。”
这称呼让李大牛哭笑不得：“你就不能直接叫爹娘？反正你也是我儿子……的一种可能性。”
一土摇头：“我是我，三土是三土。我们有相同的起点，但已经是不同的个体了。叫大伯大娘更合适。”
李三土搂住一土的肩膀：“随你啦。爹，村里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李大牛说，“观察者联盟的威胁解除了？”
“总部被我们拆了，数据全毁了，应该能消停一阵子。”李三土说，“不过他们的头头全知者消失前，说了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
“‘上面会注意到的’。”一土接过话，“我们怀疑观察者联盟背后还有更高级的存在。”
众人陷入沉思。
这时，村口突然传来骚动。
“大牛！大牛你快来看！”王大爷急匆匆跑来，脸色发白。
“怎么了王叔？”
“又来一个……又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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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大槐树下，围了一大圈村民。
人群中央，站着一个人。
年轻，二十来岁，穿着和李大牛当年一样的粗布衣裳，扛着一把锄头，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和李大牛一模一样，连眼角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乡亲们好。”年轻人开口，声音都和李大牛年轻时一样，“我是李大牛，刚从外地回来。这些年，让大家担心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
李大婶小声问王大爷：“这……这是大牛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
“大牛没双胞胎啊！”
“那这是……”
李大牛挤进人群，看到年轻人的瞬间，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个人和自己长得像——克隆体见多了，早免疫了。
而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息。
和他一模一样。
不是外貌的像，是灵魂层面的像。就像照镜子一样，连最细微的波动都完全相同。
“你是……”李大牛皱眉。
年轻人看到他，眼睛一亮：“爹！我是三土啊！”
全场寂静。
李三土从后面走过来，听到这话，差点绊倒：“啥玩意儿？你叫我爹什么？”
年轻人转头看向李三土，露出慈祥的笑容：“三土，你也来了？正好，咱们一家人团聚了。”
李三土和一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家伙脑子有问题”的神色。
李大牛上前一步，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爹，你不认识我了？”年轻人一脸受伤，“我是你儿子李三土啊！当然，你可能更熟悉我小时候的样子……”
他身体开始发光，光芒散去后，变成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是李三土十岁时的模样。
“看，这样认识了吧？”小男孩笑着说。
围观村民倒吸一口凉气。
这变身太真了，连衣服都跟着变了。
李三土眯起眼睛：“有意思。连我十岁时的灵气波动都能完美复制……你是谁派来的？观察者联盟的余孽？”
“观察者联盟？”小男孩——或者说，伪装成李三土的存在——歪了歪头，“那是什么？爹，我只记得你教我的《混沌始源经》啊。”
他抬手，掌心凝聚出混沌灵气，正是《混沌始源经》的招牌气息。
李大牛瞳孔收缩。
连功法的细节都一模一样……这已经不是克隆能解释的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晓婉拔剑，挡在丈夫身前。
小男孩看着苏晓婉，眼神温柔：“娘，你也来啦？正好，我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
李三土瞬间挡在父母面前，自由创世印记亮起：“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小男孩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三土，你还是这么冲动。我真是你爹——或者说，是真正的李大牛。”
他看向李大牛，眼神变得锐利：“而这个你叫爹的人，只是个失败品，一个被观察者篡改过的复制体。”
“什么？！”众人震惊。
“胡说什么！”熊老怒道，“大牛怎么可能是复制体！”
“我有证据。”小男孩——现在该叫他“李大牛二号”了——平静地说，“你们都知道，观察者联盟做了999个平行个体的实验，对吧？”
“对。”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编号1宇宙的实验成功了？”李大牛二号问，“为什么其他998个都失败了？”
李三土皱眉：“运气？选择？自由意志？”
“不。”李大牛二号摇头，“因为观察者作弊了。他们在编号1宇宙的实验里，偷偷替换了真正的李大牛。”
他指着李大牛：“你，所谓的成功样本，其实是观察者制造的‘完美模板’。他们把真正的李大牛——也就是我——封印起来，然后让你顶替我的身份，来完成实验。”
李大牛脸色发白：“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李大牛二号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本虚幻的经书，“《混沌始源经》的完整版。你修炼的，是删减版。观察者怕你修炼太快超出控制，所以删掉了最关键的三章。”
经书翻开，显示出李三土从未见过的内容——那是关于宇宙起源、法则本质、存在意义的核心篇章。
李大牛盯着那些文字，身体开始颤抖。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是真的。那些文字里蕴含的法则，比他知道的版本更深奥，更完整。
“不可能……”他喃喃道。
“还有更多证据。”李大牛二号说，“比如，你记得你三岁时在后山捡到的那块‘奇石’吗？”
“记得，那是观察者投放的灵气种子……”
“错。”李大牛二号打断，“那不是灵气种子，那是一把‘钥匙’。真正的李大牛——我——用那把钥匙，在五岁时就打开了传承空间。而你呢？你等到二十多岁才偶然获得传承。”
他每说一句，李大牛的脸色就白一分。
因为这些细节，只有他自己知道。
观察者的数据库里都没记录——他们只记录了“李大牛获得传承”这个结果，没记录具体过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李大牛声音干涩。
“因为那就是我的记忆。”李大牛二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被封印在一个时间静止的空间里，眼睁睁看着你顶替我的身份，用我的名字生活，娶我的妻子，生我的儿子……”
他看向苏晓婉，眼神里满是爱意和痛苦：“晓婉，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在村口的桃树下，你摔倒了，我扶你起来。你说谢谢，我说不用谢，然后你脸红着跑了……”
苏晓婉瞪大眼睛。
这件事，她和李大牛都没跟任何人说过。连李三土都不知道。
“你……你真是……”她捂住嘴。
“我是。”李大牛二号点头，“我才是真正的李大牛。而这个——”他指向李大牛，“是观察者制造的工具，一个用来完成实验的人偶。”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李大牛。
李大牛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他想起很多细节——比如为什么自己对童年的某些记忆很模糊，为什么有时候会有“这不是我”的奇怪感觉，为什么修炼到关键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难道……难道自己真的是假的？
李三土突然笑了。
“精彩，真精彩。”他鼓掌，“你这故事编得不错，逻辑自洽，细节到位，还戳中了人心最脆弱的部分。观察者联盟培养你花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你来我们这边上班怎么样？”
李大牛二号皱眉：“三土，你不相信我？”
“不信。”李三土干脆利落，“原因很简单：我爹是我爹，不是因为他是李大牛，而是因为他是我爹。你就算拿出一万条证据，证明你是‘真正的李大牛’，那又怎样？”
他走到李大牛身边，搂住父亲的肩膀：“我认的是这个人，这个把我养大、教我做人、陪我练功、催我结婚的老爹。至于他是不是‘真正的李大牛’……关我屁事？”
李大牛眼眶一红。
李大牛二号脸色沉下来：“你这是感情用事。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你的感情而改变。”
“那好啊。”李三土摊手，“你说你是真的，我爹是假的。行，我信你。然后呢？你要干什么？让我爹把位置让给你？让我娘改嫁给你？让我叫你爹？”
“我……”
“别我我我的了。”李三土打断，“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被封印了几十年，现在出来了，想拿回属于你的人生。可以，我理解。”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但你用这种手段，当着全村人的面揭穿，让我爹难堪，让我娘痛苦，让村民们混乱……这就很没品了。”
李大牛二号哑口无言。
李三土继续：“真正的亲人，会考虑对方的感受。你只考虑你自己，只想着‘我才是真的，你们都得承认我’。这不是亲人，这是自私。”
他转身，对村民们说：“乡亲们，今天这事有点复杂。大家先回家，该干嘛干嘛。放心，天塌不下来。”
村民们互相看看，最后还是散了——虽然一步三回头。
现场只剩下核心几人。
李大牛二号看着李三土，突然笑了：“好，不愧是……我儿子。就算在这种时候，也能保持冷静，维护家人。”
“别套近乎。”李三土翻白眼，“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好好谈。第二，我现在就揍你一顿，然后把你关起来慢慢问。”
李大牛二号沉默良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
“我的目的很简单：拿回我的人生。”他说，“但我现在发现……可能拿不回来了。因为这几十年来，你们已经建立了新的家庭，新的羁绊。我强行插入，只会伤害所有人。”
他看向李大牛：“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李大牛愣了愣，然后回答：“挺好的。种地，修真，娶了晓婉，生了三土，现在退休养老。”
“幸福吗？”
“……幸福。”
李大牛二号笑了，笑容里有释然，也有苦涩。
“那就好。”他说，“至少‘李大牛’这个身份，是幸福的。”
他身体开始发光，又变回了年轻人的模样。
“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他转身，“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
“什么事？”
“观察者联盟虽然毁了，但他们的实验……没有结束。”李大牛二号说，“全知者消失前说的‘上面’，我知道是什么。”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那是比观察者更高级的存在，他们玩的是……更残酷的游戏。”李大牛二号看向李三土，“而你，三土，你是他们选中的‘玩家’。”
“什么游戏？”
“不知道。”李大牛二号摇头，“我只在封印中听到过一些碎片。游戏的名字好像叫……‘创世者锦标赛’？”
他顿了顿：“小心点。下一次来的，就不是观察者这种研究员了。而是……真正的玩家。”
说完，他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众人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最后，李大牛突然开口：
“三土。”
“嗯？”
“不管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李大牛看向儿子，“我都是你爹，对吧？”
李三土咧嘴笑了：“那当然。谁敢说不是，我揍谁。”
苏晓婉也笑了，笑着笑着流下眼泪。
熊老挠挠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太极钟晃了晃：“看来麻烦越来越多了。”
远处，村口的大黄狗还在追蝴蝶。
阳光正好，炊烟依旧。
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新的游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