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使徒本体彻底碎裂之后，世界安静得诡异。
风声像被抽走。
鸟兽全部潜伏。
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像被凝固。
顾长生站在崩裂的山脊上，灰因紧紧抱在他怀里，影体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颤着。
它的影尾绕着顾长生腰侧，是一种极明显的“占有行为”。
顾长生低头：“今天怎么这么黏？”
灰因影体轻轻摇动，声音像细雾般轻：
“……你……危险。”
顾长生揉揉它：“我不危险。”
灰因轻轻摇头。
那是“不信”的摇头。
顾长生笑了：“我有你。”
灰因影体亮了一点，像得到夸奖的幼兽。
就在顾长生准备继续安抚灰因时——
整个山脉忽然深深沉了一寸。
不是地震。
不是灵气爆发。
是——
某种极其恐怖的存在“降临视线”。
不是肉身。
不是法体。
只是“看了一眼”。
便让世界所有山石都沉了一寸。
空气发出刺耳的颤音。
灰因影体瞬间竖起所有影刺。
它像被强光照到的小兽，整只影子炸开。
“……来了……来了……来了——！！！”
声音颤抖到破碎。
顾长生胸口骤紧：
“血影王子？”
灰因影体几乎要散形：“……很……很恶……很恶……他……他……”
顾长生抱住它：“别怕。”
灰因紧紧贴住顾长生胸口，影体抓着他衣襟的动作前所未有地用力。
下一瞬——
天空暗下来。
不是黑夜，而是暗红。
红得像鲜血染满天幕。
一团凝聚成“黑红色雾影”的意识从天顶降下。
没有形体。
没有器物。
没有五官。
但那影雾里，有一双猩红到让灵魂发颤的瞳。
它的视线落在顾长生身上。
没有怒气。
没有杀意。
没有敌意。
只有一种极其危险——
但又极其专注的凝视。
像猎人看到了珍惜猎物。
像饥饿之王看到了自己缺失的那块“命食”。
血影王子的声音不是声音。
而是钻进灵魂的低语：
“……找到了……”
“终于……找到你了……”
顾长生眉头一跳：“你找我干什么？”
血影王子没有回答杀意。
反而像是在欣赏。
“……你的因果……美丽得过分……”
“你的命痕……简直像天外之城失落的残片……”
“你身上的……天外气息……是谁给的？”
顾长生冷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血影王子轻笑——那笑声像血流顺着骨缝滑下。
“不，你知道。”
“因为你已经踏出天道。”
“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命外者。”
“你天生属于天外。”
“……要跟我走吗？”
顾长生愣住：“？？？”
灰因影体猛地撑开，整个影体怒意翻滚，像要炸掉天。
“滚！！！！！！！！”
那是灰因第一次发出如此暴烈的影语。
像炸裂的影雷。
血影王子第一次顿住：“咦……这小影子……”
他停顿，像是来了兴趣。
“你护他？”
灰因影体张牙舞爪：“滚！！！”
血影王子轻声：“你在对我……嘶叫？”
灰因影体冲天怒吼，影爪欲裂。
顾长生按住灰因：“你别冲动。”
灰因影体全身在抖，大概是气得快发狂。
顾长生第一次看到灰因情绪爆成这样。
他低声哄：“他碰不到我。”
灰因影体立刻贴住顾长生，影尾绕着他的腰和手腕，将他圈得紧紧的。
那动作很明显：
“我的，不准碰。”
血影王子安静地看了一会。
然后轻轻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
“这个小影子……对你有强烈占有欲。”
“很好……很好……”
“这样我抢走你的时候——”
他轻缓低语：
“味道才会更香。”
灰因影体炸开：“滚！！！滚！！！滚！！！滚！！！！”
顾长生第一次看到灰因如此……疯狂。
它像要用影子撕开天，影体像受伤的幼兽在护住主人。
血影王子注视顾长生，声音轻慢得像在哄孩子：
“顾长生。”
“跟我来。”
“你不是天道的。”
“不是凡人的。”
“你不是青云宗能留住的。”
他的声音像从骨髓深处响起：
“你是天外的……‘亲子’。”
顾长生心中猛震：“我不是。”
血影王子缓缓靠近意识：
“那你告诉我——”
“为什么你能看见因果？”
顾长生沉默。
“为什么白塔使徒的规则对你失效？”
顾长生仍沉默。
血影王子声音更低：
“为什么——你能提前重写未来？”
顾长生呼吸骤紧。
这些……
他自己也不明白。
血影王子的低语像钩子：
“因为你天生就是——天外城的碎片。”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本就不是……这里的生命。”
顾长生脸色一变。
下一瞬——
灰因猛地冲了出去：
“——你不准说！！！他是我的！！！！”
那吼声压过天地。
影体分裂成数十条影爪，生生撕开空气。
血影王子愣了一下：
“……在吃醋？”
灰因影体：“滚！！！！！”
血影王子轻轻笑了。
那笑声像血液流下骨刃：
“好吧。”
“我不抢你现在。”
“等你再强一点。”
“等你真正踏入天外。”
“等你突破天道束缚……成为命外真正的——‘继承者’。”
“我会亲自来……”
“抱走你。”
灰因影体整个炸开：“你敢——！！！”
血影王子的意识渐渐退去。
他最后一句话响在顾长生耳边：
“——记住，顾长生。”
“你是天外的。”
“迟早……是我的。”
顾长生浑身汗毛都炸开：“你给我站住！！说清楚！！！”
但意识已经彻底消散。
世界重新明亮。
风声恢复。
灰因影体软软地倒在顾长生怀里，像虚脱的小兽。
顾长生立刻抱住它：“灰因？”
灰因影体轻轻抖：“……讨厌……”
顾长生轻声：“讨厌谁？”
灰因声音极轻，但每个字都带着阴影深处的怒意：
“……讨厌……那个红眼……他……想抢你……”
顾长生愣住。
灰因影体抓住他衣襟：
“你……是我的……”
顾长生：“……”
灰因影体继续：
“……不准……别人……碰……”
顾长生揉了揉它：“好好好，我不让别人碰。”
灰因影体紧紧贴住他，像被彻底激怒后形成的第二人格——
“占有”
“排他”
“护主至死”
顾长生低声安抚：“我不会被抢走。”
灰因影体软软缩回，声音像疲惫的呼吸：
“……你……是我的……”
顾长生：“是。”
灰因影体终于平静一点。
顾长生抬头，看着血影王子消失的方向。
眼中危险之色涌动。
“我不是天外的。”
“不是你们的。”
“我是谁的——我自己说了算。”
他抱紧灰因：
“我答应过你。”
“我们，一起走。”
灰因影体轻轻点头：
“……一起……”
顾长生迈步，大陆风声卷动。
天外链路的深处，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