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还在响，一声紧过一声，像是有人拿锤子砸在耳膜上。林宵站在阵台边缘，虎符悬在掌心，金光从裂痕里往外渗，像是伤口里长出了新肉。他没再看山下的断龙峡，也没回头去瞧赵梦涵和白璎珞——他知道她们在，这就够了。
他抬手，把虎符往地上一按。
“嗡！”
残阵猛地一震，地脉里的灵力像是被惊醒的蛇，扭动着窜上阵纹。原本黯淡的符线一寸寸亮起，泛出暗红色的光，像是干涸的血重新活了过来。可这光不稳，忽明忽暗，像风里摇曳的烛火。
“还没修好？”林宵冷笑一声，“那就别修了，先用！”
他脚尖一点，跃上阵台最高处，一掌拍在战鼓上。鼓面炸开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山崖都在抖。三百修士齐齐抬头，目光钉在他身上。
“都听好了！”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鼓声，“阵不全，灵力少，敌人多——但这不叫绝境，这叫老天爷给咱们留了个出拳的机会！”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老子饿着肚子都能打赢，你们怕个鸟？”
话音未落，山下妖雾猛地翻滚，像是被什么巨物撞开。一道黑影率先冲出，四蹄踏地，爪尖划出火星，一头狼骑兵已冲到阵前三百丈，獠牙外露，眼泛绿光。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千名妖修如潮水般涌出，狼骑在前，蛇妖在侧，后方还有扛着骨矛的巨猿，整片峡谷被踩得地动山摇。
“来了！”有人喊。
林宵没动，只盯着那第一头狼骑。它速度太快，眨眼间已冲到两百丈，利爪扬起，眼看就要撕开前哨防线。
他忽然抬手，将腰间那条褪色的红绸带解下，手腕一抖，绸带如蛇般掠空而出。
“梦涵！接住！”
绸带飞向赵梦涵。她站在阵眼左侧，指尖已凝出寒气，听见声音，抬手一抓，红绸缠上手腕。就在那一瞬，赤心印记在林宵胸口轻轻一跳，一股热流顺着绸带传过去，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把三个人的呼吸都连在了一起。
赵梦涵眼神一凝。
她看到了——不是画面，是感觉。挑水时那股不肯低头的倔，聚气丹入口时那一丝暖意，白璎珞撕下妖鳞时那一声闷哼。三股情绪撞在一起，像是火石碰上干柴，轰地燃起。
她没再等，一掌拍向地面。
寒气如蛛网般蔓延，顺着阵纹疾走，瞬间与白璎珞的妖血残痕交汇。白璎珞咬破指尖，第二滴血落进阵心，低声喝：“人妖同源，今日共战！”
血雾升腾，与寒气缠绕，化作一道冰火双旋屏障，横在阵前。狼骑兵撞上去的刹那，身体先是冻结，紧接着内部妖血沸腾炸裂，血肉横飞，哀嚎声此起彼伏。
“好！”林宵大笑，“再来！”
可他笑到一半，右臂突然一抽。那股熟悉的灼痛又来了，像是有把钝刀在经脉里来回锯。他低头看了眼手臂，皮肤下隐隐泛红，灵力运行滞涩了一瞬。
“还没恢复？”他自嘲地哼了声，“真是老了。”
他没停，反而从破洞的储物袋里摸出半块冷馍，一口咬下去，干硬的馍渣卡在喉咙里，噎得他直翻白眼。
“咳……老子说过，吃饱了才有力气送客。”
他硬咽下去，运转《九转龙象决》，将残食化作灵力引子，引导体内乱流归位。肉身渐渐泛起赤金光泽，像是被火烤过的铁，透出内里的热。
山下，妖军已退去第一波，可后方阵型未乱。狼骑残尸被拖走，骨矛阵重新列开，九面黑旗在雾中升起，旗面绘着扭曲的符文，隐隐与天际那九道渡劫境气息呼应。
“有统领。”林宵眯眼，“想结阵压境？”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梦涵和白璎珞。一个指尖还在冒寒气，一个脸色发白，显然刚才那一击耗得不轻。
“你们守阵。”他说，“剩下的，我来。”
赵梦涵皱眉：“你右臂——”
“断了也得打。”他咧嘴一笑，把虎符往腰间一插，“不然谁给咱们收尸？”
话音落，他一步踏出阵眼，纵身跃下山崖。
风在耳边呼啸，他整个人如赤虹般坠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右手握拳，赤心印记在胸口剧烈跳动，赤莲虚影在拳心浮现，花瓣一片片绽开。
三百丈、两百丈、一百丈——
他一拳轰下。
拳风炸开，赤莲虚影瞬间膨胀，如烈日爆燃，正中狼骑兵阵心。灵力冲击波横扫而出，前排妖修像是被巨锤砸中，连人带骨矛倒飞出去，砸进后军，阵型当场撕裂。
林宵落地，单膝跪地，右手撑地，虎口崩裂，血顺着指缝滴下。他没抬头，只低声道：“老子不是山门口的野种。”
他缓缓站起，右臂还在抖，可拳头握得更紧。
“是你们——过不了的关！”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扫向前军。
九面黑旗猎猎作响，中央那面缓缓卷起，露出其后一道身影。黑袍裹身，手持骨杖，头戴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归墟”二字。它站在高处，一动不动，却让整片战场的空气都沉了下来。
林宵盯着它，忽然笑了：“哟，还藏了个大个儿？”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从储物袋里又摸出一块馍——这次是豆腐脑干，硬得像石头。
“正好，打完还能当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