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走出密道时，天刚亮。
他没回住处，也没去执事堂报到，而是径直上了后山。掌心那道焦黑的伤还在，每走一步都像有细针顺着经脉往上扎，但他没停。谢红绡的刀尖黑血他已收好，藏在袖袋夹层，可现在不用看了——他知道有人在盯着。
从他踏入宗门地界那一刻起，空气就变了。
不是风吹草动的那种变，是灵力流转的节奏不对。平日里后山灵气松散，今日却隐隐被什么牵引着，像一张没张开的网，等着谁撞上去。
他冷笑一声，拐进断崖边的荒坡，找块平整的岩石坐下，盘腿闭眼。
《太虚归元诀》缓缓运转，灵力在经脉里走第七周天时，他故意放慢速度，让气息变得断断续续，像是撑不住了。掌心的伤被灵力一激，疼得更厉害，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点痛算什么？当年挑水挑到肩骨裂开都没哼过。
可外人不知道。
他要的就是这副样子——重伤未愈，佛劫将发，随时可能暴毙。
三天。
只要三天，就能把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骗过去。
灵力一点点积压，像洪水被堤坝拦住，越堆越高。佛劫的残力在经脉里游走，时不时窜一下，像是要破体而出。他不动，任它闹腾，反而借这股乱流，把谢红绡带回来的黑血气息一点点融入功法运转中。
血里的神识波动被他模拟出来，混在紊乱的灵力里，向外散开。
监视他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撑不住了，佛劫要复发。
很好。
他等的就是这个误判。
第四轮周天结束，他忽然停住。
所有灵力凝在丹田，像铁水倒入模具，滚烫、沉重、随时可能炸开。他没急着冲关，而是深吸一口气，把赤心印记从识海深处唤出。
那团红光缓缓下沉，融入灵力核心。
刹那间，原本躁动的能量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猛地一缩，随即开始压缩、凝结。
液态灵力开始变稠，像熔化的金属冷却成块。
他能感觉到，每一缕灵力都变得更沉、更实，不再是滑溜溜的水流，而是能握在手里的铁条。
凝元五阶——灵力凝实。
成了。
他猛地睁眼，眸子里闪过一道金光，像是刀出鞘时的寒芒。
右拳紧握，灵力顺着经脉灌入手臂，像铁链一节节锁紧。他没站起身，直接一拳轰向面前的岩壁。
“轰！”
千斤重的岩石炸成碎块，飞溅的石屑撞在山壁上噼啪作响。拳印深陷数丈，边缘光滑，没有一丝灵力外泄，像是被最锋利的刀切过。
他缓缓收拳，指尖拂过拳面，皮肤下灵力流转，稳如磐石。
“五阶灵力，收放由心。”他低声说，“现在，该还账了。”
话音未落，身后林间传来一声轻笑。
“林宵，你倒是会挑地方。”
林宵没回头，只是把红绸带从手腕解下，慢条斯理地重新缠了一遍。
他知道是谁。
周玄。
大弟子，私刻宗门印，勾结国师分身，还在冰雕里留下自己的灵力烙印——蠢得让人想笑。
“你等我三天？”周玄从树后走出，手里握着一柄血色长剑，剑身泛着暗红光晕，像是浸过血又晒干了，“我还以为你要躲一辈子。”
林宵终于转身，看了他一眼。
“我是在等你。”他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等你来送死。”
周玄脸色一沉，剑尖一抖，魔气顺着剑身蔓延而出，地面青石瞬间裂开几道缝隙。
“嘴硬？”他冷笑，“你掌心的伤还没好，佛劫随时可能爆发，你以为装出一副突破的样子，我就信了？”
林宵没答，只是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落下，脚下岩石“咔”地裂开一圈。
周玄瞳孔一缩。
不对劲。
这家伙的气息……太稳了。明明刚才还灵力紊乱，怎么一转眼就凝实如铁？
他不信邪，剑光一闪，人已冲出，血色剑影直取林宵咽喉。
这一剑快得离谱，远超凝元五阶的极限速度，显然是用了什么压榨潜力的秘法。
林宵不闪不避，右拳再次轰出。
凝实灵力化作金虹，迎向剑锋。
“铛！”
金石交鸣，火星四溅。
血色长剑被拳风震得偏开三寸，周玄虎口剧震，整条手臂发麻，差点握不住剑柄。
他踉跄后退两步，死死盯着林宵的拳头。
“你……真的突破了？”
“不止。”林宵甩了甩手腕，咧嘴一笑，“我还试了新打法。”
话音未落，他猛然前冲，拳未到，灵力已压得空气嗡鸣。
周玄咬牙，横剑格挡。
“当！”
又是一声巨响，剑身剧烈震颤，他双臂发麻，脚底在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林宵一拳接一拳，毫不停歇，每一拳都带着凝实灵力的重量，像是铁匠打铁，一锤接一锤，打得周玄节节后退。
“你不是想看我佛劫爆发吗？”林宵一拳轰在剑脊上，打得周玄单膝跪地，“你不是想借宗门之手杀我吗？”
他俯身，一拳砸向周玄面门。
周玄勉强抬剑格挡，剑身“咔”地裂开一道缝。
“现在——”林宵的拳风擦着剑刃掠过，直逼咽喉，“谁才是那个等死的？”
周玄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上。
血光暴涨，魔气翻涌，长剑瞬间恢复如初，甚至更亮。
他狞笑：“你以为，我就这点本事？”
剑光暴涨，化作血色旋风，直扑林宵。
林宵不退反进，右拳紧握，灵力在拳面凝成一层薄薄的金膜。
“来啊。”他低吼，“让我看看你还能撑几拳！”
两人再度撞在一起，拳与剑狠狠对轰。
“当！当！当！”
三声巨响，震得山崖碎石滚落。
周玄的剑第三次被震偏，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
林宵的拳面金光未散，一拳轰向他胸口。
周玄仓促抬臂格挡。
“咔！”
臂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在地。
林宵缓步走来，拳头上金光缓缓散去。
“你输了。”他说。
周玄靠在石壁上，嘴角溢血，眼神却突然变得诡异。
“是吗？”他笑了，“那你看看——你身后。”
林宵没动。
他知道，周玄还有后招。
可他不在乎。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那道焦黑的伤，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伤口里慢慢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