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黑暗中浮起的金红光芒，像烧尽的炭火余烬，忽明忽暗。林宵瞳孔一缩，胸口那枚赤心印记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别看！”他低吼出声，声音撕裂了寂静，右手猛拽谢红绡后撤半步，“那是妖气凝形，不是路！”
赵梦涵反应极快，左手已搭上谢红绡肩头，借力旋身，三人背靠背聚拢。她指尖寒雾翻涌，目光如刀扫向光晕深处——那里，影影绰绰站着数十道人影，衣袍残破，眼窝泛着幽绿微光，正是天剑阁弟子，却早已没了神志。
“退路封死了。”谢红绡咬牙，双剑横在胸前，肩头伤口因发力再度渗血。
林宵喘了口气，脊背抵着岩壁，视线疾转。左右两侧峭壁高耸，风蚀痕迹清晰可见，几块巨石悬于半空，底部岩柱细如手臂，摇摇欲坠。他眼角一跳，脑中电光火石闪过闭关殿机关图上的标注：**“崩岩三丈，落石封敌”**。
“有戏。”他咧嘴一笑，嘴角还带着血沫，却笑得像个赌赢了的混混。
“梦涵，左壁下缘三尺，风化最重。”他语速极快，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用寒霜刃切根部，别深劈，震它！”
赵梦涵没问为什么，玄冰镯微亮，掌心寒气凝聚，三道薄如蝉翼的冰刃悄然成形。
“红绡，右壁基座，火浪贴地轰，我要的是震动，不是炸开。”林宵又道。
谢红绡冷笑：“你当我是打铁的？”
“比打铁准，你那一手火劲我见过，连石头都怕你三分。”林宵说着，忽然抬脚踹飞脚边一块碎石，直奔前方光晕中心。
碎石撞入光团，瞬间被一道黑影劈成粉末。那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天剑阁主。此刻他身形暴涨至丈许，背后蛇形虚影盘绕不休，双目幽绿如鬼火，脸上妖纹密布，口鼻间溢出黑气，每走一步，地面便龟裂寸许。
“林宵……”他声音沙哑扭曲，像是两块铁片在摩擦，“你逃不掉的。血月将临，你的赤心，注定是祭品。”
“祭品？”林宵嗤笑一声，甩了甩手中双剑，金属轻鸣在山谷回荡，“你这副尊容，坟头草都三丈高了吧？还谈什么祭？”
阁主怒吼，蛇影猛然暴涨，整个人如黑箭般射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林宵不再废话，转身就跑，专挑狭窄岩缝钻。他脚步故意沉重，踩碎石子，踢动碎岩，引得声响不断。阁主紧追不舍，眼中杀意沸腾，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两侧巨石的阴影之下。
“就是现在！”林宵大喝，猛地蹬地翻滚，身体如泥鳅般滑出数丈，险之又险地脱离落石范围。
几乎同时——
赵梦涵掌心一推，三道寒霜刃如冰梭激射，精准切入左侧岩柱根部，寒气瞬间冻结岩隙，细微裂痕蔓延而上。
谢红绡旋身低吼，双剑交叉划地，烈焰如潮水般奔涌而出，贴着地面轰向右侧承重点。火焰灼烧岩石，发出“噼啪”爆响，整块岩基剧烈震颤。
“轰隆——！”
一声巨响撕裂夜空，两侧巨石应声断裂，裹挟着碎岩与尘土，如山崩般砸落！
阁主刚要扑出，头顶阴影骤然压下。他抬头刹那，左肩已被巨石边缘扫中，整个人被狠狠砸跪在地，脊背重重撞上岩面，黑血从口中喷出，蛇影剧烈扭曲，发出凄厉嘶鸣。
“成了！”谢红绡喘着粗气，剑尖点地支撑身体。
赵梦涵却没有放松，目光死死盯着那具被压住下半身的躯体。阁主虽受重创，双手仍撑地，妖纹在脸上明灭不定，喉咙里挤出断续低语：“血月……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林宵拄剑站起，胸口起伏，赤心印记仍在微微发烫，但总算不再剧痛。他抹了把脸，看向赵梦涵：“他还能说话，说明还没废。”
“那就补一刀。”谢红绡冷声道，提剑就要上前。
“等等。”赵梦涵突然抬手拦住，“他体内妖气在退散，不是虚弱，是……在收缩。”
话音未落，阁主嘴角竟扬起一丝诡异弧度。他缓缓抬头，幽绿双眸直勾勾盯住林宵，一字一顿：“你以为……这是陷阱？不……这是……献祭的开始。”
林宵心头一凛，下意识后退半步。
就在此时，地面传来细微震动。不是来自阁主，而是自四面八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
“不对劲。”林宵低喝，“快退！”
三人刚要移动，脚下土地突然软化，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一股阴寒气息自地底升腾，带着腐朽与腥甜的味道。
阁主仰头狂笑，笑声刺耳：“你们听见了吗？那是界门开启的声音……你们的挣扎，不过是为它铺路！”
林宵猛地瞪眼——他胸前的赤心印记，竟不受控制地搏动起来，频率与地底震动渐渐同步。
“他在引动什么！”谢红绡怒吼，一剑劈向最近的裂缝，火焰灌入，却只听到一声沉闷回响，如同深渊吞咽。
赵梦涵迅速结印，寒气弥漫，试图冻结裂痕，可冰层刚成，便被一股无形力量震碎。
“来不及了！”林宵咬牙，一把抓住两人手腕，“往高处走！这谷底不能留！”
三人奋力跃上侧方岩台，刚站稳，身后轰然巨响。那块砸中阁主的巨石竟被一股黑气掀飞，阁主缓缓站起，下半身血肉模糊，却仿佛毫无知觉。他双臂张开，口中吟诵起古老咒言，每一个音节都让地面震颤加剧。
林宵盯着他背后那团残存的蛇影，忽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妖物寄生，而是某种古老的魂魄正在借他的躯体重生。
“梦涵，红绡。”他低声开口，握紧双剑，“待会我冲他，你们找机会毁掉他背后的影子。别管我，只要它一散，他就完了。”
“你疯了？”谢红绡瞪眼，“你现在冲上去就是送死！”
“我没疯。”林宵咧嘴一笑，眼神却冷得吓人，“我只是知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先动手。”
他话音未落，忽然抬腿踹向身旁一块松动的岩石。石块滚落，砸进裂缝，激起一阵黑烟。
就在这一瞬，阁主咒语节奏微滞。
林宵动了。
他如离弦之箭冲下岩台，双剑交错，直取阁主面门。剑锋未至，赤心印记骤然炽热，一股灼流顺着手臂涌入剑身，金红光芒一闪即逝。
阁主仓促抬臂格挡，却被震退两步，蛇影发出尖啸。
赵梦涵与谢红绡抓住时机，同时出手——
寒霜刃如雨，尽数钉入蛇影腰部；火浪紧随其后，轰然席卷，将那虚影逼至极限。
“散！”赵梦涵冷喝。
“爆！”谢红绡怒吼。
轰！
虚影炸裂，黑烟四散。阁主惨叫一声，口鼻齐喷黑血，身体踉跄后退，重重撞上岩壁。
林宵喘着粗气，双膝一软，单膝跪地。他抬头，看着那即将溃散的妖魂，嘴角扬起。
可下一刻，他笑容凝固。
地底震动骤然停止。
空气死寂。
阁主靠着岩壁，嘴角竟缓缓上扬，露出森白牙齿。
“你们……毁了容器……”他低声笑着，“可真正的门……已经开了。”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暗红色月光洒落，正照在谷底中央的裂缝上。
裂缝中，缓缓升起一团漆黑漩涡，边缘扭曲如噬，无声旋转。
林宵瞳孔骤缩。
那漩涡，竟在缓缓转向赵梦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