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没有停下。
那道“你不该来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但他已经跃起，双脚踩进光点之间的空隙。就在他冲到第五步时，猛然屈膝下蹲，双掌拍地，体内灵力顺着《赤阳锻体诀》的节奏爆发而出。
地面震动了一下。
光点组成的轨迹瞬间紊乱，像是被什么力量打乱了顺序。那一刹那的停滞只有不到半息时间，但足够他纵身一跃，扑向钟体上方的裂口。
冷风从裂缝灌入，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他的身体刚钻进去，元婴就立刻出窍，悬浮在头顶三寸，护住神识不受侵蚀。钟内空间扭曲，四周不断传来低语，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呢喃。
“放弃吧。”
“她不属于你。”
“你救不了任何人。”
林宵咬紧牙关，把这些声音压下去。他睁开眼，看见了祭坛。
白璎珞盘坐在中央，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双眼闭着，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她的手腕被两条黑链缠住，头顶悬浮着一枚暗红色的王印，正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就有淡淡的血雾从她体内抽出，融入钟壁。
林宵的心猛地一沉。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九幽冥窟。那时她笑着说：“我帮你突破佛劫，你以后别再做傻事。”结果她自己做了最傻的事——自愿封入玄冥钟，替他镇压邪念。
现在她又被困住了，而且比上次更危险。
他落地后立刻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祭坛周围有一层结界，上面刻满了妖族古纹。他摸出那块碎石，贴在结界表面，纹路刚好吻合。结界晃动了一下，出现一道缝隙。
他钻了进去，直奔白璎珞身边。
伸手碰她脸颊的时候，发现她的皮肤冰凉。他立刻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那条红绸带，轻轻贴在她手腕上。布料接触皮肤的瞬间，白璎珞的眼皮颤了一下。
林宵低声说：“是我，林宵。”
她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字：“快……走。”
“我不走。”林宵握住她的手，“你说过这带子能护我一次，现在轮到我来护你。”
他调动体内的赤心印记，将灵力注入红绸带。那布料原本褪色发旧，此刻竟泛起一丝微光。记忆像潮水般涌出——
杂役房外，十五岁的白璎珞偷偷塞给他这条带子，说：“这是我娘留下的，有它在，妖气伤不了你。”
山洞避雨，她靠在他肩上睡着，发丝沾着雨水，轻声说：“你要活着，不然我白帮你了。”
九幽冥窟前，她转身走进封印阵，回头一笑：“别哭啊，我又不是死了。”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林宵感觉胸口发热。他盯着白璎珞的脸，大声喊：“睁开眼！白璎珞！看着我！”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随即恢复清明。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声音颤抖：“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我知道危险。”林宵一把将她扶起来，“但他们想用你开什么葬月大阵，对不对？”
白璎珞点头，呼吸急促：“他们抓了我，逼我献祭血脉。只要钟声响起七次，封印就会打开，阴龙妖祖就能复苏。”
“谁干的？”林宵问。
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裂开四道口子。
四个身穿黑袍的妖将从虚空中走出，手持锁链，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他们站定后，其中一人开口：“人类修士，你闯入禁地，扰乱祭祀，罪无可赦。”
林宵冷笑：“你们绑人炼血也算祭祀？我看是篡位夺权吧。”
另一名妖将怒吼一声，挥动锁链砸来。林宵拉着白璎珞翻滚避开，锁链击中地面，炸出一道深坑。他顺势将白璎珞护在身后，元婴腾空而起，一掌拍向最近的敌人。
两人交手数招，林宵发现这些妖将实力都在化灵境以上，而且配合默契。他不敢恋战，一边缠斗一边对白璎珞说：“还能动手吗？”
白璎珞靠在祭坛边缘喘气：“还剩三成功力，能用一次妖变。”
“够了。”林宵咧嘴一笑，“等我制造机会，你就全力出手。”
第三名妖将冲了过来，双臂化为利爪，直取林宵咽喉。林宵侧身避让，却被第四人从背后偷袭，锁链缠住左腿，猛地一拉。他摔在地上，右肩撞地，发出闷响。
白璎珞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迅速画出一道符文。她低喝一声，右臂瞬间膨胀变形，指甲变长变利，整个人的气息陡然提升。
她跃起扑向缠住林宵的妖将，利爪直接撕开对方喉咙。黑血喷溅，那人倒地抽搐。另外三人顿时暴怒，同时攻来。
林宵翻身站起，和白璎珞背靠背站立。
“你还记得怎么打架吗？”她喘着气问。
“当然。”林宵活动了下手腕，“上次联手还是在南岭剿灭毒蛟，你把我扔出去当诱饵。”
“那次你打得不错。”她扯了下嘴角。
两名妖将同时扑上。林宵迎战一人，拳脚并用，每一击都带着《赤阳锻体诀》的劲道。白璎珞对上另一个，利爪与锁链碰撞，火花四溅。
战斗持续了不到十息，一名妖将被林宵击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钟壁上昏死过去。白璎珞也重创对手，逼得他节节后退。
只剩最后一个站着的妖将，他捂着受伤的肩膀，盯着两人冷笑：“你们以为赢了？归墟盟已掌控七成妖族部族，人类王朝也在暗中支持我们。平衡早就不存在了。”
林宵皱眉：“皇叔的人也掺和进来了？”
“不止是他。”妖将咳出一口血，“天机阁主才是真正的布局者。他要借阴龙妖祖之力重塑秩序，清除所有杂血生灵。你们这些人族和混血妖族，都将被抹杀。”
林宵眼神一冷：“所以你们拿白璎珞当钥匙，打开封印？”
“她是纯血公主，天生契合葬月之门。”妖将狞笑，“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仪式也不会停止。钟声会继续响，封印会破裂，永夜即将降临。”
他说完，突然自爆。
灵力炸开的一瞬间，林宵扑向白璎珞，用身体挡住冲击波。两人被掀翻在地，钟体剧烈摇晃，裂缝扩大，一道深渊出现在祭坛下方，黑雾从中涌出。
林宵趴在地上咳了几声，抬头看去，发现手中的《赤阳锻体诀》抄本被烧去一角。但他记住了最后几行字——提到了“归墟盟”与“星枢盘”的关联，还有“葬月谷底藏有阴龙脉支点”。
他转头看向白璎珞。
她撑着地面坐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他们说得没错，钟声确实还会响。但我能控制它，只要有人帮我挡住后续攻击。”
“那就这么办。”林宵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你负责稳住钟体，我来清场。”
白璎珞摇头：“不行，你受了伤，刚才那一炸震到了内腑。”
“小伤。”林宵咧嘴，“死不了。”
“我不是让你逞强。”她盯着他，“我是妖域公主，这事本该由我来解决。”
“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林宵伸手拉她起来，“活下来，别再一个人扛。”
她看着他的手，片刻后握住：“好。”
两人站定，面对深渊裂口。
雾气翻滚中，又有三个黑影缓缓升起。
林宵握紧拳头，体内灵力运转。白璎珞站在他身旁，右臂仍维持着妖变状态，指尖滴落一滴血，落在祭坛上，发出“嗤”的一声。
第一个黑影迈出雾中，手中握着一把骨刀。
林宵向前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