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指尖刚划过最后一道符纹，血珠落地的瞬间，整片天空像是被人猛地拉上黑幕。乌云不再是翻滚，而是凝固了，一层压着一层，沉得仿佛要塌下来。他张开的嘴停在半空，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赵梦涵的寒星晶在同一刻升空，不是她主动催动，而是那些晶石自己震颤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远超认知的存在。三百六十五颗晶石自动排成逆五行阵型，悬浮在两人头顶，冷光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屏障。
林宵左手依旧压在主阵眼上，掌心还能感觉到灵阵的脉动。可那股跳动越来越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一点点按住了心跳。他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这次不是渗血，是直接撕开，皮肉翻卷，鲜血顺着小臂流到手肘，滴在地上发出“嗤”的一声，地面竟出现细密的裂纹。
他没抬头，但知道天上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那不是影子，也不是实体，而是一道投影——巨大、残破、披着碎裂金甲的轮廓缓缓在云层中浮现。它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们一眼，可林宵的骨头开始发酸，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一寸寸往里捏。他咬牙撑住，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赵梦涵站得笔直，可她的银发飘了起来，不是风吹的，是周围空气的压迫让发丝被迫悬空。她左腕的玄冰镯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哀鸣。她没说话，只是将右手抬到胸前，五指微曲，寒气在掌心压缩成一点，锋利得能割裂神识。
天上的投影终于动了。
它没有张嘴，可声音直接砸进两人的脑海，像是一万面铜锣同时在脑子里炸开。
**“封我？凭你们？”**
那一声咆哮不是语言，是纯粹的力量冲击。林宵眼前一黑，膝盖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但他左手死死按住阵眼，硬是用脚尖点地撑住身体。他的耳朵开始流血，不是外伤，是从耳道内部渗出来的，温热的，顺着下巴滴到衣领上。
赵梦涵的寒星晶有一颗当场碎裂，化作冰粉洒落。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可她没退，反而往前踏了半步，站到了林宵肩侧的位置。她的寒气屏障微微晃动，但没有破裂。
林宵喘了口气，牙齿咬得咯咯响。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赤心印记在剧烈跳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共鸣。那东西和他体内的力量有某种联系，像是同源，却又完全对立。他不想理它，可那股震荡一波接一波，逼着他去感知。
他抬起右手，沾血的指尖在空中快速画了一道符纹。这回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加固阵眼边缘的封禁线。血符成形的刹那，地面亮起一道暗红光痕，勉强稳住了即将溃散的灵流。
赵梦涵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将一缕寒气送入地下。冰与血在阵纹交汇，形成短暂的平衡。灵阵的光芒不再闪烁，而是彻底内敛，像是把所有能量都缩进了核心，等待下一次爆发。
天上的投影缓缓低下头。
那双眼睛不是瞳孔，是两团燃烧的火焰，颜色介于赤金与暗紫之间。它看着他们，不带情绪，也不带杀意，更像是在看两只试图搬山的蚂蚁。
**“你们以为，锁住的是我？”**
声音再次落下，这一次不只是精神冲击，连空间都扭曲了。林宵脚下的岩石开始龟裂，裂缝迅速蔓延，一直延伸到十丈开外。他双脚一滑，差点跪倒，幸好赵梦涵伸手扶了一下他的手臂。那一瞬间，两人的气息短暂连接，赤阳与寒霜交织，抵消了一部分压迫。
林宵低声道：“别管它说什么，阵不能断。”
赵梦涵点头，没开口，只是将寒星晶重新排列，把最脆弱的三处节点用冰晶加固。她的指尖已经冻得发紫，可她还在继续输出寒气。
天上的投影抬起一只手。
不是攻击，只是轻轻一挥。
整个天阙峰的温度骤降，不是冷，而是“死寂”。草木瞬间枯萎，石头表面结出灰白色的霜层，连空气都像是被抽干了水分。林宵的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刀子。他的右臂伤口开始发麻，血液流动变缓，几乎要凝固。
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道投影。
他知道对方还没真正出手。这只是威压，是试探，是告诉他们——你们的努力，在它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他不能退。
他松开左手，又猛地拍下去，这一击比之前更重。灵阵核心猛然一震，八十一处阵眼同时亮起，光芒虽弱，却连成一片，像是一道环形防线，死死守住最后的阵地。
赵梦涵双手合十，寒气从她体内疯狂涌出。她的银发开始结冰，每一根发丝都被冰晶包裹，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尊冰雕。可她的眼睛依然清醒，冷冷地盯着天空。
林宵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声说：“它怕这个阵。”
赵梦涵没应声，但她的眼神变了，多了一丝锐利。
林宵笑了下，嘴角扯出一道血痕。“怕才吼这么大声。真无敌了，还用废话？”
他话音未落，天上的投影突然睁大了双眼。
火焰般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
紧接着，它的嘴巴张开了。
这一次，是真的张开了。
没有声音先来，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它口中喷涌而出。不是风，不是火，而是一种能把灵魂都撕碎的震荡波。林宵和赵梦涵的护体灵力瞬间崩解，寒星晶又有两颗炸裂，冰屑飞溅。
林宵的左手被掀离阵眼半寸。
就是这半寸，让整个灵阵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像是绷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
赵梦涵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手掌补上了那个缺口。她的寒气直接灌入阵心，强行稳住节奏。可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生命力。
林宵趁机翻身，左手再度压下，右手迅速补画一道血符。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残影，一笔一划都在颤抖，可没有出错。最后一笔落下，阵眼光芒一闪，重新闭合。
天上的投影停顿了一瞬。
像是第一次，遇到了让它在意的事。
林宵喘着粗气，右臂的血已经流到了手腕，滴滴答答落在阵纹上。他抬头，直视那双火焰之眼。
“你叫。”他说，“你吼。”
“可你还在这上面，没下来。”
赵梦涵站在他身边，左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股寒气缓缓流入他经脉，帮他稳住体内乱窜的力量。
两人并肩站着，脚下是即将完成的灵阵，头顶是足以毁灭一切的意识投影。
天上的存在缓缓抬起双臂，云层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漆黑的裂缝悄然出现，像是通往某个不可知的深渊。
林宵握紧了拳头，掌心全是血和汗。
他知道，真正的对抗，现在才开始。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摸到了腰间那九个破洞的储物袋。
其中一个袋子口裂得最大，里面藏着一枚从未使用过的符令。
那是渡厄给他的，说“不到绝路，别碰”。
他现在不确定这是不是绝路。
但他知道，再不出手，就真的没了机会。
他把手伸进袋子，指尖触到了那枚冰冷的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