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忘川选秀与月老红线
忘川河畔，雾气弥漫。血黄色的河水无声流淌，河岸两边开满了妖异的彼岸花。无数影影绰绰的鬼魂在岸边徘徊，面容模糊，低语啜泣声汇成一片无形的背景音，足以让任何生灵魂飞魄散。
张灵溪强作镇定，手持地府临时工令牌，在一位面无表情的引路鬼差带领下，见到了那位Id为“徘徊忘川不愿渡”的书生鬼。
这书生鬼倒是形象清晰，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头戴方巾，面容清秀却带着化不开的愁郁，手里还攥着一卷残破的书简。见到张灵溪，他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小生柳含烟，见过…呃…张…张导？”他似乎对张灵溪“新媒体策划”的身份不太理解，勉强找了个自认为合适的称呼。
钟馗在意识海里噗嗤一笑：“张导？哈哈哈，小子，你这官升得够快的！”
张灵溪嘴角微抽，回礼道：“柳先生不必多礼，叫我灵溪就好。听说你有一段未了的执念，愿意通过我们的平台讲述？”
柳含烟闻言，眼神更加黯淡，望着滔滔忘川，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关乎小生与前世恋人月柔的一句承诺…”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柳含烟讲述了一个颇为老套但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才子佳人私定终身，书生进京赶考，约定金榜题名时便回来迎娶。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书生途中染病身亡，佳人苦等不至，最终郁郁而终。柳含烟执念深重，不肯过忘川，就是觉得亏欠月柔一个交代，哪怕她早已不知轮回到何处。
“我想让月柔知道，我不是负心人…至少，让这份心意，有个归宿。”柳含烟哽咽道。
故事本身不算新奇，但柳含烟真挚的情感流露，以及那份跨越生死的执着，确实有打动“观众”的潜力。张灵溪一边记录，一边在脑子里飞速构思拍摄方案。单纯记录倾诉太单调，得有点互动，有点“看点”。
“柳先生，光是讲述可能还不够。”张灵溪尝试引导，“你有没有什么信物？或者，还记得你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仪式、诗句吗？我们可以尝试‘重现’一些场景，比如…在忘川河边，对着彼岸花祈愿？或者，我们甚至可以尝试用地府的力量，帮你‘寻访’一下月柔姑娘转世的下落？当然，只是尝试，不能保证成功。” 后面这个点子是他灵机一动想到的，既能增加节目悬念和互动性，又能展示地府“服务鬼民”的“贴心”一面。
柳含烟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信物！有的！”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根褪色的红色丝线，“这是当年月柔亲手所编，名曰‘同心缕’…至于寻访转世，真的可以吗？”
“可以申请试试看。”张灵溪硬着头皮说，心里盘算着得去找白无常或者查查《地府工作手册》，看看有没有相关流程。这牛吹出去了，得想办法圆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哟喂！这不是老柳吗？又在这儿跟新来的临时工讲故事呢？”
张灵溪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锦袍、头戴员外帽、满脸油光的胖鬼魂飘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算盘似的法器。他身后跟着几个小鬼，扛着类似拍摄器材的东西。
柳含烟见到此鬼，眉头微皱，但还是客气地行礼：“钱员外。”
那钱员外没理柳含烟，上下打量着张灵溪，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你就是那个阳间来的‘张导’？搞出点动静的那个？我是地府‘幽冥娱乐坊’的坊主，钱多多。你小子有点想法啊，不过，光拍这些苦情戏有啥意思？流量来得快，去得也快！”
钟馗在意识海里吐槽：“幽冥娱乐坊？地府还有这机构？听着就不正经！”
张灵溪不动声色：“钱坊主有何指教？”
钱多多凑近几步，压低声音：“指教谈不上，合作！我看你这题材不错，但手法太老土。咱们得给它加点料！搞个大的！就叫…《忘川彼岸：寻找前世今生》大型地府真情互动选秀！”
张灵溪：“？？？选…选秀？”
“对啊！”钱多多兴奋地比划，“就以这老柳的故事为引子，咱们在地府海选！寻找那些有未了执念、不愿投胎的痴情鬼魂！让他们上台讲述自己的故事，由地府名流（比如判官、孟婆什么的客串一下）和阳间特邀嘉宾（就是你）做评委！选出‘最感人执念奖’、‘最奇葩等待奖’什么的！最后大奖就是帮冠军完成心愿，比如像你说的，寻访转世情人！这话题度！这参与感！绝对爆款中的爆款！”
张灵溪被这地府版选秀企划震得外焦里嫩。这钱多多真是个鬼才…或者说，鬼奸商？
柳含烟听得脸色发白：“钱员外，这…这恐怕不妥吧？小生的私事…”
“什么私事！”钱多多大手一挥，“你这是为地府文化建设做贡献！到时候给你包装一下，就是‘地府第一情圣’！说不定你那月柔姑娘的转世看到了，还能再续前缘呢！”
钟馗已经笑疯了：“哈哈哈！选秀！让一帮死鬼上台比谁更惨？比谁等得更久？这钱多多是个人才！小子，本官觉得这活儿可以接！肯定乐子大了！”
张灵溪头皮发麻。这计划听起来极其不靠谱，但仔细一想，似乎…又莫名地契合“做出更大爆款”的要求？参与度高，话题性强，还能展示地府“丰富多彩”的鬼魂生活和“人性化”管理。最重要的是，如果把水搅浑，让观察者以为这只是一场地府哗众取宠的娱乐活动，或许真能起到掩护作用。
但风险也极大。一旦玩脱了，对柳含烟等参与鬼魂是二次伤害，地府保守派肯定会往死里弹劾，天庭那边更不好交代。
“钱坊主，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向上司汇报，并仔细规划。”张灵溪没有立刻答应。
“没问题！你慢慢考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一枚铜钱状的传讯符）！”钱多多爽快地塞给张灵溪一枚铜钱，“不过要快哦，我看好你！这项目搞成了，咱们都是地府宣传口的功臣！流量分成大大滴有！”
钱多多带着他的团队咋咋呼呼地走了。柳含烟一脸担忧地看着张灵溪：“张…张导，你不会真的…”
张灵溪看着手中那根褪色的“同心缕”，又看了看茫茫的忘川和无数等待的亡魂，心中天人交战。是稳妥地拍个纪录片，还是冒险玩一把地府选秀？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临时工令牌微微发热，传来白无常冰冷的讯息：“崔判官施压，要求三日内看到项目‘积极转向’的明确方案，否则将提请阎罗殿裁决。另，观察者对账号的数据流扫描频率增加了三成。”
压力骤增。张灵溪深吸一口忘川河畔带着彼岸花香的阴气，眼神逐渐坚定。他看向柳含烟：“柳先生，或许…钱坊主的方法，虽然夸张，但确实是让更多‘人’听到你故事的机会。不过，我们需要定下规矩，不能只是为了娱乐而消费执念。你，愿意相信我吗？”
柳含烟看着张灵溪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地府第一届（也可能是最后一届）《忘川彼岸》大型鬼魂真情选秀，就在这忘川河畔，悄然拉开了荒诞而充满未知的序幕。而张灵溪没注意到的是，柳含烟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同心缕”，在某一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微弱、与月老星宫遥相呼应的灵光。
（第六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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