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黄泉路引·冥婚惊魂
第二十四章 魂兮归来,朔月将临
眉心处那枚地府玉符化开的清流,如同炎夏甘霖,滋润着张灵溪几近干涸崩溃的紫府。白无常谢必安传来的凝神法诀虽源自幽冥,却玄奥非常,专注于稳固魂灵、厘清执念,恰好对症张灵溪此刻煞气冲心、意识混乱的危局。
他强忍着经脉被狂暴煞气冲刷的剧痛,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全力运转那法诀。意识海中,狂涛骇浪般的怨毒与杀戮欲念,在地府清光的照耀下,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奇异的“秩序”,虽然依旧汹涌,却不再是无序的撕扯。他自身的道基真气,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引导着部分被初步“驯服”的煞气,重新汇入丹田的阴阳漩涡。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每一次循环,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但效果也是显着的,他眼中血色渐退,皮肤下的黑气不再那么骇人,虽然气息依旧紊乱,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彻底入魔的危险。
“哼,算你小子命大!”钟馗虚影见张灵溪稳住阵脚,松了口气,随即把怒火全部倾泻到玄冥子身上。没了阵法依仗,玄冥子独斗钟馗神念,顿时落入下风,被那巨大的“囍”字牌追得颇为狼狈,数据桃木剑上的幽光都黯淡了几分。
白无常谢必安并未参与围攻,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被白光护住的林小小魂体上。阵法已破,林小小不再受古井强行牵引,但百年怨念并未消散,只是因真相大白和方才的变故,显得有些茫然无措,魂影淡薄,仿佛风中残烛。
谢必安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岁月沧桑。她收起哭丧棒,双手结了一个复杂而优美的手印,口中念诵起空灵而肃穆的往生咒文。这咒文与钟馗之前的救苦经不同,更侧重于引导、安抚,助亡灵放下执念,回归天地。
随着她的咒文声,点点柔和的白光如同萤火,萦绕在林小小身边。那血红的嫁衣进一步褪色,变得素白,狰狞的表情也逐渐平和,露出原本清秀却带着哀愁的面容。
张灵溪见状,心中一动。他知道,超度的关键时刻到了。光靠外力安抚还不够,必须让林小小自己解开最后的心结。他挣扎着站起身,尽管体内气息依旧翻腾,却强撑着走到白光边缘,望着林小小的魂影,声音沙哑却真诚地开口:
“小小姑娘,你看,”他指着被钟馗逼得左支右绌的玄冥子,“害你之人,其帮凶正受惩戒。那负心汉崔文远,魂飞魄散是其应得之下场。你的冤屈,天地共鉴!”
林小小的魂影微微颤动,目光看向玄冥子,又看向张灵溪,最后,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轮越来越清晰的、带着血丝的朔月,眼中血泪终于干涸,化作一声悠长的、解脱般的叹息。
“多谢……天师……多谢……判官大人……多谢……无常大人……”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了许多,“百年沉沦……如一场大梦……今日梦醒……方知执着是空……”
她身上的怨气,开始真正地消散,不是被驱散,而是如同冰雪消融,化为点点晶莹的光粒,升腾而起。魂体变得透明而纯净。
“尘归尘,土归土……”张灵溪再次念起那生涩的超度咒文,这一次,心念通达,竟隐隐与白无常的往生咒产生了共鸣。
钟馗也停止了追击玄冥子,肃然而立(尽管还穿着吉服),宏大的声音响彻夜空:“林小小,冤屈已申,执念已消,俺……本官判你,可入地府,重入轮回!望你来生,得遇良人,平安喜乐!”
三道力量——地府的引导、天师(伪)的超度、判官(临时)的敕令——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温暖而宏大的力量,包裹住林小小的魂体。
她的身影彻底化为一道纯净的白光,向着夜空飞去,在彻底消散前,她回头看了张灵溪一眼,留下一个释然、感激的浅浅笑容,最终消失在天地之间。
百年冤魂,终得超脱!
然而,就在林小小魂光消散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口古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而愤怒的咆哮!仿佛某个依托怨魂存在的可怕之物被惊醒了!与此同时,天空中的朔月,血色骤然加深,清冷的月光变得粘稠而充满恶意!
玄冥子虽然狼狈,见状却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超度了又如何?!朔月已至,黄泉路引已然发动!没有怨魂为祭,便以这古井积郁百年的阴煞为引,以尔等生机为祭品,通道一样要开!你们,谁都逃不掉!”
井口喷出滔天的黑色煞气,比之前浓郁百倍!整个山谷的地面开始震动,无数裂缝蔓延,仿佛有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
朔月,终于完全降临!最终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