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晨雾还没散尽，寅时的梆子声刚过第三响，小竹峰的练剑场就亮起了盏盏油灯。昏黄的光透过雾霭洒下来，映着场中整齐列队的弟子，浅青色道袍的衣角被风轻轻吹起，像片安静的云。陆雪琪站在队伍最前，手里握着天琊剑，剑穗上的白绸沾了些晨露，却依旧挺括如霜。她身姿挺拔，眉眼清冷，连呼吸都比旁人慢些，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她无关。
“都打起精神来！”队列前，水月大师的声音响起，她穿着深青色道袍，腰间系着块刻着“竹”字的玉佩，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严厉，“今日随各脉弟子去万蝠古窟试炼，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磨练心性、应对凶险。古窟里的妖兽多带戾气，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谁都不许掉以轻心！”
弟子们齐声应和，声音在雾里传得不远，却透着股坚定。陆雪琪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天琊剑的剑鞘上——剑鞘是淡蓝色的，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是师父去年亲手为她系上的。她想起昨晚师父单独找她时的叮嘱，心里莫名多了些沉甸甸的感觉。
试炼的队伍要在辰时准时出发，各脉弟子需到通天峰山门口集合。辰时还差一刻钟，小竹峰的弟子就已收拾妥当，背着行囊往通天峰走。陆雪琪跟在水月大师身后，脚步轻缓，却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既显恭敬，又能随时听候师父的吩咐。
走到半山腰的竹林旁，水月大师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雪琪，眼神比平时柔和了些：“雪琪，你过来，为师有话跟你说。”
陆雪琪上前一步，微微垂首：“师父。”
“这次试炼，你要多留意玄真堂弟子的举动。”水月大师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赵无声最近动作频繁，先是提议让张小凡去试炼，又暗中调派玄真堂弟子带队，恐怕没安什么好心。你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卷入是非，更别主动与玄真堂的人起冲突。”
陆雪琪心里一怔，抬眼看向师父：“师父，赵长老他……为何要针对张小凡？”她虽与张小凡不熟，却也听过些传言——说他是草庙村的幸存者，身上带着异光，可这些传言终究是传言，没凭没据，赵无声为何要如此针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水月大师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的通天峰，晨雾缭绕在峰顶，像藏着无数秘密：“赵无声与你田师伯素来不和，这些年总想着找大竹峰的麻烦。张小凡是田不易座下的弟子，他自然要借着这个由头生事。更何况，张小凡身上确实有些谜团，赵无声正好借着试炼的名义，想查清那些谜团，顺便给大竹峰扣上‘勾结邪祟’的帽子。”
她顿了顿，伸手拍了拍陆雪琪的肩膀，语气更郑重了些：“你性子刚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可这次不一样。玄真堂掌管着各脉的刑罚，赵无声又深得掌门信任，咱们小竹峰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跟他硬碰硬。你只要管好自己，顺利完成试炼，平安回来就好。”
陆雪琪点了点头，把师父的话记在心里：“弟子明白，定会谨记师父的叮嘱，不卷入是非。”
“嗯，这就好。”水月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通天峰走，“走吧，别让其他脉的弟子等久了。”
陆雪琪跟在师父身后，心里却没平静下来。她想起上次青云小比时，张小凡对战李洵的模样——那少年明明修为不如人，却硬是接住了“落雁式”，眼神里满是倔强，不像是会勾结邪祟的人。赵无声这般针对他，未免太过刻意。
走到通天峰山门口时，其他脉的弟子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大竹峰的弟子站在西侧，浅灰色道袍格外显眼，张小凡就站在队伍末尾，手里提着个布包，正低头跟旁边的宋大仁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点紧张，却依旧挺直了腰板。
玄真堂的弟子站在队伍中央，穿着深蓝色道袍，腰间系着玄真堂的令牌，一个个神情严肃，像是在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赵无声站在最前，手里握着串黑色念珠，目光扫过各脉弟子，最后落在张小凡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随即又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陆雪琪的目光落在玄真堂的一个弟子身上——那弟子身材高大，脸上带着道疤痕，从额头延伸到下颌，看着格外凶狠。她记得，上次在玄真堂附近，曾见过这个弟子跟赵无声私语，两人神色凝重，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好了，人都到齐了！”赵无声的声音响起，洪亮而威严，“此次万蝠古窟试炼，为期三天。各脉弟子分为五组，由玄真堂弟子担任组长，负责带领大家进入古窟，确保大家的安全。记住，试炼期间，必须听从组长的安排，不许擅自行动，不许争抢物资，违者按门规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各脉弟子，语气里多了些警告：“尤其是某些弟子，要安分守己，别仗着自己有几分特殊，就肆意妄为。要是被我发现有人使用邪力，或者给队伍惹麻烦，定不饶你！”
陆雪琪知道，赵无声这话是说给张小凡听的。她看向张小凡，只见那少年握紧了手里的布包，指尖泛白，却依旧低着头，没做任何辩解，只是默默承受着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现在分组，念到名字的弟子出列。”赵无声拿出名册，开始念名字。陆雪琪被分到了第二组，组长是个玄真堂的中年弟子，看着还算温和，不像其他玄真堂弟子那般傲慢。张小凡被分到了第三组，组长正是那个脸上带疤的弟子，两人站在一起，对比格外鲜明——一个高大凶狠，一个瘦弱内敛。
分组结束后，赵无声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下令出发。五组弟子跟着各自的组长，浩浩荡荡地往万蝠古窟的方向走。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却没驱散陆雪琪心里的不安。
她跟在组长身后，走在队伍中间，目光时不时落在第三组的方向。只见那个脸上带疤的玄真堂弟子，时不时回头看张小凡，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像是在催促他快点走。张小凡的脚步有些急，却始终跟在队伍里，没落下半步，手里的布包紧紧攥着，像是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队伍来到万蝠古窟的入口。入口处被藤蔓遮住，只留下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黑漆漆的，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蝙蝠的嘶叫声，还有股潮湿的霉味，闻着让人心里发毛。
“大家都停下！”赵无声的声音响起，“在进入古窟前，我再强调一遍：古窟里黑暗潮湿，妖兽众多，大家一定要跟紧组长，不要走散。遇到妖兽，要冷静应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保命要紧。三天后，必须在这里集合，不许迟到！”
各脉弟子齐声应和，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却也有几分期待——对于大多数弟子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试炼，既能磨练自己，又能见识到不一样的世界，自然兴奋。
陆雪琪的组长转过身，对第二组的弟子说：“大家跟我来，记住，进去后别说话，别开灯，蝙蝠怕光，开灯会引来它们。跟紧我，别走错路。”
说完，组长率先走进洞口。陆雪琪跟在后面，手里握紧了天琊剑，指尖能感觉到剑柄的温度，心里稍微安定了些。洞口里很暗，只能看见前面弟子的背影，潮湿的空气裹着霉味和蝙蝠的骚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咳嗽，却都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下。陆雪琪往前看，只见第三组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人发生了争执。她心里一紧，想起师父的叮嘱，却还是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个脸上带疤的玄真堂弟子，正指着张小凡，语气里满是愤怒：“你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路，差点撞到我！是不是故意的？”
张小凡赶紧道歉：“对不起，周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洞里太黑，我没看清路。”
“没看清路？我看你是故意的！”周师兄冷笑一声，伸手推了张小凡一把，“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想趁机捣乱，是不是想用邪力害我们？”
张小凡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一个大竹峰弟子扶住了他。他握紧了手里的布包，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却还是忍住了，没跟周师兄争辩：“周师兄，我没有，我只是想好好完成试炼，不想惹麻烦。”
“不想惹麻烦？我看你就是最大的麻烦！”周师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一个玄真堂弟子拉住了：“算了，周师兄，别跟他计较了，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别耽误了时间。”
周师兄瞪了张小凡一眼，冷哼一声，才继续往前走。张小凡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情绪，才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陆雪琪看着这一幕，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她知道，周师兄是故意针对张小凡，接下来的三天，恐怕不会让张小凡好过。她想起师父的叮嘱，告诉自己不要卷入是非，可看着张小凡委屈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忍——明明是无辜的，却要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和针对。
队伍继续往古窟深处走，洞里越来越黑，只能依靠石壁上偶尔出现的发光苔藓照明。蝙蝠的嘶叫声越来越近，让人头皮发麻。陆雪琪的手始终握着天琊剑，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同时也留意着第三组的方向，生怕再发生什么冲突。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的队伍再次停下。组长转过身，对第二组的弟子说：“前面就是安全区域了，大家可以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补充体力。记住，别走远，就在这附近活动，半小时后继续出发。”
弟子们纷纷找地方坐下，拿出干粮和水囊，开始吃东西。陆雪琪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师父给她准备的糕点，慢慢吃着。她的目光落在第三组的方向，只见张小凡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个白面馒头，慢慢啃着，旁边的宋大仁在跟他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他。
那个脸上带疤的周师兄，坐在不远处，正跟几个玄真堂的弟子说着什么，时不时看向张小凡，眼神里带着几分算计，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陆雪琪心里一沉，她知道，这三天的试炼不会平静。玄真堂的弟子不会放过针对张小凡的机会，而张小凡性格内敛，不擅长与人争辩，恐怕会吃亏。她想起师父的叮嘱，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这次试炼不仅仅是磨练心性，还藏着更大的阴谋，而张小凡，很可能就是这个阴谋的中心。
休息了半小时，组长下令继续出发。队伍再次启程，往古窟深处走。陆雪琪跟在后面，手里握紧了天琊剑，眼神里多了些坚定——她虽然不会主动卷入是非，可如果张小凡真的遇到危险，她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在她心里，青云门的弟子不该互相算计、互相针对，更不该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无辜的同门。
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蝙蝠的嘶叫声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潮湿。陆雪琪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玄真堂的弟子会做出什么事，可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既要完成试炼，也要保护好自己，同时还要留意着张小凡的安危，不让他落入玄真堂弟子的圈套。
前路未卜，危机四伏。陆雪琪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紧前面的队伍，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她知道，只有保持清醒和冷静，才能在这次试炼中平安度过，也才能看清玄真堂弟子的真正目的，不让师父的担忧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