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一起上，还一个一个来送？”
宁凡的声音不大，这句话却像一个耳光无声地抽在五位宗主亲传的脸上。
死寂。
彻头彻尾的死寂。
台上最高处，那五道原本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身影，脸色齐齐变得铁青。
侮辱！
这是自他们成为宗主亲传以来，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
“狂妄的蛮子！”
“石师兄只是轻敌，被他用蛮力偷袭了而已！”
“我去会会他，让他知道，力量，在真正的道法神通面前，一文不值！”
五人之中，一道身穿万法峰月白长裙的倩影飘然而出。
正是亲传弟子之一，云千汐。
她身段婀娜，面容绝美，只是那张俏脸此刻覆满了寒霜，清冷的嗓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不像石破天那般狂暴，但她一站出来，整个演武场的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几分。
她审视着宁凡，那是一种智者看待莽夫的眼神，带着绝对的优越感。
“石师兄太过轻敌，被你这蛮子钻了空子。”
云千汐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那点可怜的力量，或许能开山裂石，但打不中人，又有何用？”
台下无数弟子闻言，瞬间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点头附和。
“没错！云师姐说得对！”
“那家伙就是个站着不动的靶子，石师兄太大意了！”
“云师姐的《千幻迷踪步》冠绝圣地，看她怎么把这蛮子戏耍至死！”
议论声再次沸腾，人们看向宁凡的眼神，又从惊惧变回了鄙夷和怜悯。
在他们看来，宁凡的胜利，不过是一场粗鄙的意外。
而云千汐，才是代表着技巧与智慧的真正强者。
感受到台下山呼海啸般的认同，云千汐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那份属于亲传弟子的自信与骄傲，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看着宁凡，如同在看一个即将被戏耍至死的猎物。
“下一场，我来。”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动了。
没有石破天那种石破天惊的声势，她的身体只是轻轻一晃，便在原地留下了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残影。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十道，第一百道！
刹那之间，整个巨大的演武场，竟被上百个云千汐的身影彻底占满！
每一个身影都栩栩如生，气息、灵力波动，甚至连眼神中的那份冰冷都毫无二致，让人根本分不出孰真孰假。
“天啊！是万法峰的绝学《千幻迷踪步》！”
“这……这是大成之境！云师姐竟然将这门身法修炼到了如此地步！”
台下惊呼四起，就连主席台上的几位峰主，都露出了赞许之色。
“千汐这丫头，于身法一道，确有常人难及的天赋。”
“此战，毫无悬念了。”
下一瞬，上百道幻影，动了！
她们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同时朝着场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发起了凌厉的攻击！
剑光，掌风，指劲……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都被狂暴的能量与交错的身影所淹没。
观众们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根本无法捕捉到云千汐的真身所在。
在他们看来，宁凡已经被一张由速度与幻术编织的死亡大网，彻底笼罩，插翅难飞。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
宁凡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甚至，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幕，让所有人，包括隐藏在漫天幻影中的云千汐，都愣住了。
放弃了？
还是被这阵仗吓傻了？
“蠢货！受死吧！”
云千汐心中冷笑，她的真身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宁凡背后，右手食指并拢，指尖凝聚着一点足以洞穿金石的恐怖灵力。
灵犀指！
她要一指，废掉宁凡的后心要穴！
就在她指尖的寒芒即将触及宁凡衣衫的瞬间。
宁凡的脑海中，世界变了。
那上百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幻影，那嘈杂刺耳的破空声，那狂暴的灵力波动，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整个世界，化为一片纯粹的黑暗。
黑暗中，只有一道由气血与生机构成的、极细的、正在高速移动的能量“线”，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的感知里。
生命之线。
这就是他劈了无数枯树，用《凡薪九斩》锤炼出的神识，所能窥见的世界本源。
找到了。
宁凡猛然睁眼。
他看都未看，甚至连头都未回，只是反手一记手刀，朝着身后那片空无一人的地方，轻描淡写地劈了过去。
这一记手刀，没有气血奔涌，没有灵力光华。
它蕴含的，是《凡薪九斩》那斩断“规则”的无上真意。
它附带的，是他那经过千锤百炼，早已凝练如实质的神识之力。
“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的惨叫，毫无征兆地从那片空处炸响！
漫天幻影，如被戳破的泡影般，瞬间破碎。
云千汐的真身，在宁凡身后踉跄现形，她脸上那志在必得的自信，被极致的惊恐与痛苦所取代。
她的护体灵光，像是纸糊的一般，被一道无形的利刃轻易切开。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不到任何伤口，但她的整条右臂，从指尖到肩膀，所有的经脉、骨骼，都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锋锐到极致的力量，从内部彻底搅碎！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不是来自肉身，而是直冲脑海！
她的神魂，像被一柄烧红的针尖狠狠刺入，剧痛无比，眼前阵阵发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呵，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脑海中，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
宁凡缓缓收回手刀，终于转过身，看着那满脸骇然，右臂软软垂下，连站都站不稳的云千汐。
他平静地问。
“现在，你看得清我的斧法了吗？”
一句话，让云千汐浑身剧震，如坠冰窟。
斧法？
他用的，明明是手！
可那股斩断一切，无视防御，直击本源的锋锐真意……
她懂了。
她彻底懂了。
这个男人，不仅仅是肉身无敌。
他的神魂，他的境界，同样恐怖到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层次！
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短板的怪物！
“噗！”
一口鲜血喷出，云千汐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用仅剩的左手撑着地面，浑身颤抖。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如果说一拳击败石破天是震惊。
那么此刻，闭眼一招废掉云千汐，就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主台上。
“咔嚓！”
天剑峰峰主身下的玄晶岩座椅扶手，被他失手捏成了齑粉。
其他几位峰主，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骇与凝重。
唯有落魄峰的席位上，刘初源“咕咚”灌下一大口酒，然后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起来，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得意。
“哈哈哈！好！好啊！这才是落魄峰的徒弟！”
“落魄峰不落魄了！”
最高处。
圣地宗主那双洞穿虚妄的眼眸中，掀起了滔天骇浪，他死死盯着宁凡，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神魂化刃……不，不对……是意！是某种凌驾于神魂之上的‘意’！”
“是初源的道……”
宁凡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震惊。
他不再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云千汐，目光扫过主台最高处，那剩下的，脸色已经彻底化为猪肝色的四道身影。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演武场，再次落针可闻。
“还单挑？”
“只剩下四个了。”
“机会不多，你们，一起上吧。”
“毕竟……”
宁凡顿了顿。
“我还要赶着回去，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