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山门前那一张张堆满谦卑笑容的脸，听着那一声声恭敬到骨子里的“恭迎前辈”。
饶是宁凡，也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他身旁的叶傲雪，湛蓝色的美眸中也闪过一丝玩味。
剧本，似乎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按照正常的流程，此刻的玉虚神宫，应当是护山大阵催发到极致，所有强者严阵以待，准备与他们这两个“魔头”决一死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门户大开，夹道欢迎，仿佛他们不是来掠夺的恶客，而是巡视自家产业的帝王。
有趣。
宁凡和叶傲雪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想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凡面无表情，但那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圣域之央的神念，早已在悄无声息间，如同水银泻地一般，蔓延开来。
神念过处，山川河流，殿宇楼阁，一切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每一丝能量的流动，每一寸禁制的阵纹，甚至连地底深处，那些隐藏得最深的杀阵，都在他的神念之下，被洞察得一清二楚。
那些杀阵，的确处于激活的边缘。
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
但主持阵法的长老们，此刻却是个个冷汗直流，身体紧绷，连一丝一毫的法力都不敢妄动。
他们的神情，与其说是戒备，不如说是……恐惧。
一种随时可能被送上断头台的，极致的恐惧。
确认了没有立刻会爆发的威胁后，宁凡心中了然。
“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看着那位自称李玄清的宫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李玄清听到这句话，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强撑着笑容，腰弯得更低了。
“前辈说笑了。二位前辈乃是当世神话，人中龙凤，能驾临我玉虚神宫，是我等天大的荣幸，我等欢迎还来不及，又怎敢有丝毫怠慢？”
李玄清心中叫苦不迭。
就在半日之前，天火城听风楼被一指抹除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中州圣域。
各大圣地宗门，无不震动。
听风楼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敢于将触角伸到所有势力家门口的庞然大物，其背后的能量，深不可测。
然而，说灭就灭了。
这则传闻，让他们对之前另一则更加耸人听闻的消息，信了七分。
——陨天谷那位新晋的人至尊龙言，被一位神秘的年轻至尊，以纯粹的肉身之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就在刚刚，一个时辰之前。
紫阳圣地的命魂殿内，代表着紫阳老祖的那盏地至尊魂灯，以及数十位长老弟子的魂灯，在同一时间，齐齐熄灭！
这个消息，通过他们安插在紫阳圣地的暗子，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回来。
李玄清当场就懵了。
紫阳老祖，那可是与他同级别的地至尊！
死了？！
连带着宗门高层，被一锅端了？！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包围了他的心脏！
他立刻召集所有太上长老，开启了玉虚神宫有史以来，最紧急，也是最简短的一次会议。
会议只有一个议题。
如果那两个杀神，下一个目标是玉虚神宫，该怎么办？
战？
拿什么战？连地至尊都挡不住一招，他们上去，不过是多添几十具尸体，让玉虚神宫步上紫阳圣地的后尘。
最终，李玄清这位活了数千年的老狐狸，力排众议，拍板定下了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
——降！
不设防，不抵抗，开门迎客！
赌！
就赌对方不是滥杀无辜的疯子！
就赌那句世俗间的古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们赌不起，但又不得不赌。
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哦？是吗？”
宁凡玩味地看着他，迈步向前走去。
他每向前一步，李玄清和他身后那些长老的心脏，就狠狠地抽搐一下。
那感觉，不像是人在行走，而是一尊神魔，踩着他们的心跳，在丈量着他们与死亡的距离。
终于，宁凡走到了李玄清的面前。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宁凡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李玄清额角滑落的豆大汗珠，以及他眼底深处，那根本无法掩饰的恐惧。
“你倒是很上道。”
宁凡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这句话，却让李玄清等人，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
赌对了！
至少，暂时赌对了！
“应该的，应该的！能为前辈效劳，是我等的荣幸！”李玄清连忙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既然你们如此识趣，”宁凡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我，也不为难你们。”
“带我们，去你们的宝库瞧瞧吧。”
此话一出。
李玄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身后那些长老，也是个个脸色大变。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宝库，那可是一个宗门万古传承的命根子啊！
李玄清的心在滴血，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愿。
他知道，现在但凡说一个“不”字，下一秒，玉虚神宫就会从灵衍界，彻底除名。
“这……这是自然！前辈想看，随时都可以！”
李玄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前辈，请！”
他侧过身，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宁凡没有动。
他的目光，扫过李玄清，又扫过他身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长老。
“怎么？看你们的表情，好像不太情愿？”
冰冷的声音，让现场的温度，骤然下降！
李玄清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不不不！绝无此事！我等情愿至极！能让前辈看上我宫的藏品，是我宫的福分！”
“前辈，这边请！老朽亲自为您带路！”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转身，在前面引路，那副谄媚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圣地宫主的威严。
宁凡这才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叶傲雪与他并肩而行，传音道：“这家伙，倒是个聪明人。”
“可惜，”宁凡的传音，带着一丝不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小聪明，都没有意义。”
两人跟在李玄清身后，穿过重重殿宇，很快，便来到了一座位于后山，被无数强大禁制所笼罩的巨大石门前。
这里，正是玉虚神宫的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