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铜匙的出现,让苏清漪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清晰的画面。
那年冬至,大雪封山。
五岁的苏清漪被关在药奴营的柴房里,高烧不止。
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一扇被钉死的破窗被人从外面撬开。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进来,手心放着一颗退烧药丸。
那人的脸藏在阴影里,但月光照亮了他袖口上的暗金绣纹——一条盘踞的螭龙。
螭纹,只有摄政王一脉才能使用。
苏清漪猛的转头,目光锁定了身边的男人。
夜玄凌正背着手站着,袖口的暗金螭纹与她记忆中的景象完全重合。
“你早就知道。”
苏清漪的声音有些干涩,她陈述着事实:“当年半夜给我送药的小鬼是你?你早就知道我在药奴营?你也早就知道,我才是真的苏家嫡女?”
这男人演技也太好了。
这一路的试探,用剑指着她的脖子,甚至怀疑她是奸细,难道都是他在陪自己玩权谋游戏?
夜玄凌没有回头,也没有否认。
他冷峻的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谢影。”
夜玄凌没有回答苏清漪,而是突然开口,声音沉重:“守住鼎室入口。下面的东西,活人不能靠近。”
“属下领命。”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谢影,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动作。
他单膝跪地,利落的抽出腰间短刃,在那只布满老茧的左臂上狠狠一划。
“滋——”
鲜血喷了出来。
他没有浪费,而是将伤口对准了鼎底还留着药液的地方。
血液滴上滚烫的鼎壁,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下一秒,变故发生了。
原本安静的药王鼎剧烈震颤起来,一道暗红色的金光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射入谢影那只略显呆滞的左眼。
“这也行?生物虹膜识别?”苏清漪下意识的吐槽,但紧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屏住了呼吸。
谢影缓缓抬头。
他的左眼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瞳孔。
那是一颗经过打磨的琉璃珠。
而在琉璃珠的最深处,浮现出一尊小小的青铜药王鼎虚影。
鼎身上复杂的云雷纹路,和厅中央这尊巨鼎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琉璃藏鼎,血祭开路……”
林嬷嬷倒吸一口气,手里的龙头拐杖都快握不住了,“原来江湖传闻是真的!暗夜阁根本不是什么杀手组织,你们是当年药宗消失的‘守鼎人’后代!”
不等众人消化这个消息,角落里的阿砚突然怪叫一声。
少年像是疯了,猛的撕开了胸前的破麻衣。
“嘶啦——”
布料碎裂的声音在地宫里格外响亮。
苏清漪的瞳孔缩紧了。
阿砚胸膛上,原本因大火留下的疤痕和肉瘤竟然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的新生皮肤。
更诡异的是,在那半透明的皮肤下面,有无数淡金色的蝇头小楷在游动。
那是《百草心诀》的全文!
每个字都随着他的呼吸明暗不定,像是在他的血肉里活了过来。
“那年……那年库房着火……”阿砚浑身发抖,眼神空洞又狂热,指着自己的心口,“我去抢救那个药碾子……火烧在身上好疼啊……可是我听见鼎在哭。”
他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苏清orie漪,目光里带着一种深深的亲近感:“姐姐,鼎哭着说它饿了。原来它等的不是药,是主。”
苏清漪只觉得头皮发麻。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密度信息流。】
【来源:生物体外挂存储设备(谢影-眼球)、(阿砚-真皮层)。】
【正在进行数据拼合……解析完成。】
一行血红的大字直接出现在苏清漪的视网膜上:
【夜氏先祖身份确认:前朝药宗·外门护法。】
【职责:持玉珏守缄默门,待真主启库。】
【异常状态:检测到夜玄凌体内“皇室秘毒”成分……更正,非毒素,乃是“锁脉蛊”。】
【功能:封锁宿主血脉灵性,阻止其靠近药冢核心。】
这信息让苏清漪愣住了。
什么皇室秘毒,什么必须靠她解毒,这根本就是一个持续了百年的恶毒圈套!
前朝余孽给夜玄凌下毒,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把他变成一把废掉的钥匙。
因为只有夜家人的血能激活玉珏,但一旦激活,就会打开这个让他们害怕的真正药库。
所以他们用蛊毒锁死了他的血脉,让他拿着钥匙却打不开锁!
“搞了半天,你是把被病毒锁了的万能钥匙。”苏清漪看向夜玄凌的眼神变了,带着几分同情和复杂,“这帮反派也真够损的,为了防你,给你挂了个负面buff挂了二十年。”
夜玄凌似乎没在意她说的古怪词汇。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卷《壬午易嗣录》。
修长的手指在“癸未”二字上轻轻拂过。
“母妃临终前,曾死死抓着我的手,那时她已经被毒折磨得神志不清。”
夜玄凌的声音很轻,在这空旷的地宫里回响,带着一股荒凉的意味,“她反复念叨一句话:若遇额生‘百’字者,那是上天派来救赎夜家的神明……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模样,都要奉若神明,护她周全。”
他缓缓抬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很冷的眸子,此刻倒映着苏清漪额间若隐若现的金色百字印记。
他的怀疑和防备似乎都消失了。
“原来,她让我等的,一直是你。”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鸣。
“咔嚓——!”
那不是机关开启的声音,而是承重结构断裂的闷响。
鼎底下那块巨大的青石地砖轰然塌陷!
一股浓烈的土腥味混合着腐臭气息,从那个巨大的黑洞里冲了出来。
他们没有掉下去,一条盘旋向下的石阶,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众人借着鼎身发出的微光看去,只见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浮雕。
那上面刻的,是一个个面目狰狞、四肢扭曲的人形生物。第一章 密信里的怪物
它们张着大嘴,互相撕咬——正是那封密信里提到的活尸。
而且,随着空气的流通,那些浮雕眼睛的位置,开始渗出一滴滴粘稠的黑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