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商会扩张的第二个月，临渊港总店迎来了第一批“加盟商考察团”。
十五个来自不同港口的商人，被鲁师傅领着参观加工厂、诊疗室和样品间。这些人大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惯了风浪，此刻却像学徒一样认真记笔记。
“这是第三代安宁灯。”鲁师傅指着一排新样品，“增加了光强调节功能，最小档适合婴儿房，最大档能覆盖二十平方的商铺。外壳用的是海族提供的‘水玉漆’，防水防腐蚀，海边用五年不褪色。”
一个胖商人摸着灯罩：“鲁师傅，这漆……我们自己能配吗？”
“配方保密。”鲁师傅笑眯眯，“但商会会统一供应原料，加盟商享受成本价。另外——”他压低声音，“告诉各位一个内部消息，下个月会推出‘商用净化阵列’小型版，适合酒楼、客栈、仓库使用。优先供应加盟商。”
商人们眼睛都亮了。瘟疫过后，能“净化邪祟”的设备成了刚需，谁先拿到货，谁就能垄断当地市场。
参观结束后，众人在会议室签意向书。姬无夜穿着唐笑笑设计的深蓝色掌柜服，坐在主位——他花了三天时间练习签字和说话的语气，现在终于有了几分掌柜的样子。
“各位，”他放下毛笔，“成为深蓝商会的加盟商，不只是买卖关系。我们会提供技术培训、原料供应、品牌授权，还有最重要的——区域保护。每个港口只授权一家，避免恶性竞争。”
“那我们的义务呢？”一个瘦高个商人问。
“三件事。”姬无夜竖起手指，“第一，严格按照商会的标准生产销售，不得偷工减料。第二，定期上报销售数据和客户反馈。第三，配合商会建立当地的净化监测网络。”
条件不算苛刻。十五个商人互相看看，陆续签字。加盟费不便宜——每年五百两，但想想未来的利润，都咬牙交了。
送走考察团，姬无夜松了口气，揉着发酸的手腕。
“装得很累吧？”凤青漓端着茶进来，“你以前最烦这种应酬。”
“没办法。”姬无夜苦笑，“笑笑不在，总得有人顶上。对了，潮生镇的‘净化主题公园’进度如何？”
“地基打好了，下个月能完成一期工程。”凤青漓展开设计图，“按唐姐姐的草图，有安宁灯迷宫、净化药剂体验馆、还有模拟侵蚀环境的‘勇气试炼屋’。汐雅说海族会派艺术家来做珊瑚雕塑。”
正说着，释心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出事了。”他放下一盏灯——是深蓝商会的安宁灯，但做工粗糙，灯罩有毛边，内部的发光珊瑚颜色也不对，“这是从南港码头收缴的，摊贩说是从‘蓝海商会’进的货，价格只有我们的一半。”
“山寨货？”姬无夜拿起灯仔细看，“做工这么差，也有人买？”
“便宜啊。”凤青漓叹气，“普通百姓哪分得出好坏，看外观差不多就买了。而且……”她点亮灯，“光效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净化效果如何。”
释心摇头：“贫僧测试过，净化效果只有正品的三成，而且持续发光时间不足一个月。更麻烦的是——”他拆开灯罩，指着内部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点，“这里加了东西。”
姬无夜用镊子夹出那个小点，是米粒大小的黑色结晶，散发着一丝微弱的侵蚀气息。
“慢性侵蚀剂。”释心神色凝重，“长期使用这种灯，人会慢慢变得焦躁、多梦，最后发展成轻度侵蚀。而且因为剂量小，初期很难察觉。”
凤青漓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砸我们招牌，还要害人！”
姬无夜握紧拳头：“蓝海商会什么来头？”
“查过了。”释心递过资料，“注册在东港，老板叫贾仁义，做海货起家，三个月前突然转行做灯具。货源不明，但产量不小，已经覆盖了五个小港口。”
“沧溟的手笔。”姬无夜肯定道，“正面打不过，就用商业手段。山寨我们的产品，加入侵蚀剂，既赚钱又破坏我们的声誉，还能悄悄扩散侵蚀。”
“怎么办？”凤青漓急了，“要不让官府查封？”
“没证据。”姬无夜冷静下来，“贾仁义肯定准备了全套合法手续。而且一旦官方介入，事情闹大，百姓会对所有净化产品产生怀疑，正品也会受影响。”
他来回踱步，忽然想起唐笑笑笔记里的一句话：“商业竞争最好的防御是进攻，最好的进攻是……创新。”
“鲁师傅！”他朝楼下喊，“把第三代安宁灯的设计图拿来！我们要升级！”
望月岛·结界核心
海洋之泪的光芒比一个月前明亮了些。
汐月今天带来了新的留声海螺，里面录的是深蓝商会加盟仪式的实况。她按下播放键，姬无夜略显生硬的致辞声在结界中回荡。
“……深蓝商会的使命，是守护生命，创造价值……”
宝石内部，那个人形轮廓似乎动了一下。很轻微，像睡梦中翻身。
汐月没注意到，她继续播放。后面是凤青漓介绍新产品的片段，还有商人们的提问和掌声。
当播放到“山寨灯危机”的讨论时，宝石忽然亮了一下！
这次很明显，连守卫都注意到了。
“殿下，刚才……”
“我看到了。”汐月靠近结界，仔细观察宝石内部。那个人形轮廓的头部位置，似乎……皱了下眉？
她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但心跳加快了。
“继续录。”她对助手说，“把商会遇到的麻烦、大家的应对、每天的进展，都录下来送过来。越多越好。”
她有种感觉——唐笑笑能“听”到。而且她关心的，正是这些商业上的挑战和危机。
深海·新据点
沧溟的状态恢复了一些。
新据点选在一艘沉船内部，经过改造后成了水下实验室。三个融合体手下正在忙碌，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更接近人的外形，只是皮肤苍白，眼睛是全黑的。
“主人，蓝海商会的反馈来了。”一个手下呈上报表，“第一个月卖出两千盏灯，净利润四千两。已经有五个加盟商主动联系，想代理我们的产品。”
“才四千两？”沧溟不太满意，“贾仁义那个蠢货，定价太低了。”
“他说要打价格战，快速占领市场。”
“愚蠢。”沧溟冷笑，“价格战是最低级的竞争。我们要做的不是便宜，是‘看起来划算’。”
他走到工作台前，上面摆着几盏改进型的山寨灯：“第二代产品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手下点亮其中一盏，“外观和深蓝商会的第三代几乎一样，光效模拟到七成，净化效果……我们调低到一成五，但加了微量的‘愉悦剂’——使用者会感觉心情变好，产生依赖。”
沧溟拿起灯，灯光照在他脸上，那双异色的眼睛显得更诡异：“愉悦剂……很好。再加上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银色粉末撒在灯芯上：“这是从潮信残骸中提炼的‘共鸣粉尘’，能微弱放大情绪。用久了，人会变得更容易冲动、愤怒，为下一次大规模情绪扩散做准备。”
“那深蓝商会的反击怎么办？听说他们在升级产品。”
“让他们升。”沧溟不在乎，“商业竞争就像下棋，他们走一步，我们跟一步。但棋盘的规则……迟早由我们来定。”
他看向另一个手下：“原料渠道打通了吗？”
“打通了。”那个手下点头，“我们找到了三个小型珊瑚养殖场，用高价收购劣等品。还联系了几个药材商人，收购受潮发霉的药材——反正做侵蚀剂，质量差一点没关系。”
“很好。”沧溟满意了，“记住，我们要做的不是一时胜负，是长期渗透。等深蓝商会的网络铺得足够大，我们的棋子也埋得足够多时……”
他没说完，但手下们都懂了。
临渊港·深蓝商会工坊
鲁师傅连夜赶工，三天后拿出了升级方案。
“第四代安宁灯，三大改进。”他在会议室里演示，“第一，光效指纹——每盏灯的光谱都有独特标识，用特制的鉴光镜能看出真假。”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铜镜，对准灯光。正品灯的光透过镜子，会显出细密的波纹图案；山寨灯的光则一片模糊。
“第二，安全锁。”鲁师傅拆开灯座，“内部加了自毁装置，如果被强行拆解，核心部件会自动熔毁，防止被仿制。”
“第三呢？”姬无夜问。
“第三是这个。”鲁师傅取出一小片薄如蝉翼的珊瑚片，“‘共鸣认证片’。贴在灯上，只有用深蓝商会的专用手法激活，灯才能长期工作。否则一个月后会自动锁死。”
凤青漓赞叹：“鲁师傅，您这脑子怎么长的？”
“都是唐掌柜以前念叨的。”鲁师傅挠头，“她说这叫‘防伪三件套’，对付山寨货最有效。我只不过是把她的想法做出来。”
姬无夜看着那些样品，心中感慨。那个女人的远见，早已渗透到每个细节。
“立刻投产。”他做出决定，“另外，我们要主动出击——派专人去那些出现山寨货的港口，免费为百姓做‘真伪鉴定’。发现假货，当场砸毁，并补贴半价换购正品。”
“这成本……”
“成本我来想办法。”姬无夜看向珊瑚，“海族那边，能不能加快月华珍珠的供货？我们需要现金周转。”
珊瑚点头：“我联系姐姐，应该可以。”
正说着，汐雅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姬大哥，出事了！潮生镇主题公园的建筑材料……被污染了！”
“什么？”
“运送石材的船队在海上遇到迷雾，今早靠岸后发现，所有石材表面都长出了黑色霉斑。”汐雅脸色发白，“工匠说那霉斑有侵蚀气息，不能用。”
姬无夜霍然起身。
这不是意外，是针对性破坏。沧溟知道潮生镇对唐笑笑的意义，所以从那里下手。
“我去看看。”洛星河站起来。
“不，我去。”姬无夜拦住他，“潮生镇是笑笑的心血，我得亲自处理。临渊港这边，拜托大家了。”
他看向窗外，夜色渐浓。
商业暗战，才刚刚开始。而那个沉睡在宝石中的女子，似乎正通过某种方式，注视着这一切。
海洋之泪在望月岛的结界里，又轻轻亮了一下。
像是在说：我看到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