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名赤砂遗族战士的引领下,林轩离开了那片爆发过激烈道争的谷地,向着赤砂原的更深处行进。
越是深入,周遭的环境越发显得荒凉古老。赤红色的大地上开始出现更多巨大而风化的嶙峋怪石,它们以某种奇异的规律耸立着,仿佛一座座沉默的远古石碑。空气中弥漫的灼热气息中,渐渐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大地深处的苍凉韵味。
林轩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脉络与此前有所不同,一种隐晦而庞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在这片区域下方缓缓流淌。这力量与那“古族心火”同源,却更加分散,如同大树的根系,默默滋养着这片土地。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带路的遗族战士在一面看似毫无异常的、布满了风蚀孔洞的巨大赤岩壁前停了下来。
那名伤势最轻的战士走上前,伸出粗糙的手掌,按在岩壁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他口中念诵着音节古怪、充满原始韵律的咒文,掌心有微弱的赤色光芒亮起,与岩壁产生了共鸣。
嗡……
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那面巨大的岩壁如同水波般扭曲、模糊,最终显露出一个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入口。入口后方,并非想象中的漆黑山洞,而是一片隐约可见的、有着微弱火光跳动的空间。
“恩人,请。”遗族首领侧身,恭敬地做出邀请的姿态。
林轩点了点头,没有犹豫,迈步踏入其中。
穿过那层光晕入口的瞬间,仿佛跨越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外界赤砂原的灼热与荒寂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古老且带着淡淡烟火气息的氛围。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峡谷,或者说,是一个被天然岩层拱卫起来的隐秘谷地。谷地上空并非完全封闭,有一些巨大的裂隙,允许天光稀疏地洒落,与谷地内自行散发的赤红色光芒交织,形成了一种昏黄而温暖的光线。
谷地之中,搭建着许多简陋却坚固的石屋,它们依附着岩壁而建,布局看似随意,却又隐隐暗合某种古老的阵势。一些身上描绘着简单火焰纹路的赤砂遗族男女老幼,正在谷地中活动。他们有的在打磨石器,有的在照看一些生长在特殊苔藓上的、散发着微光的赤红色蕨类植物,还有的则围坐在一些刻画着符文的石墩旁,似乎在冥想。
林轩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当先带路的三名战士立刻用族语高声呼喊起来,语气激动,指向林轩,又指向谷地外的方向,显然是在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谷地中的赤砂遗民们先是警惕,但当他们听到“传扬老祖伏诛”、“心火守护者”等词语,再感受到林轩身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与心火隐隐共鸣的平和气息时,警惕迅速化为了好奇,继而变成了与那三名战士相似的敬畏与感激。
越来越多的人从石屋中走出,围拢过来。他们看着林轩,眼神纯净而质朴,带着一种近乎看待传说中英雄般的目光。几名看似族中长者的老人,在年轻战士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他们虽然衰老,但眼神依旧锐利,身上残留的火焰纹路也更加复杂深邃。
其中一位最为年长、手持一根镶嵌着赤色晶石骨杖的老者,颤巍巍地向着林轩躬身行礼,用比那战士首领流利不少,但仍显生硬的人族语言说道:“尊贵的守护者……赤砂部族的大长老,砂砾,代表全族……感谢您的恩德!感谢您……驱逐了觊觎圣火的恶徒,保全了我族……延续的希望!”
他的声音苍老而激动,带着真挚的哽咽。
林轩连忙上前扶住老人:“大长老言重了,路见不平,分所应当。更何况,我与赤砂一族,亦有些许渊源。”他并未明说虚空神殿的传承,但话语中的善意与关联性,让大长老砂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加深切的动容。
“守护者,请随我来。”大长老砂砾稳定了一下情绪,侧身引路,“请允许我们……以族中古老的方式,表达谢意,也让我族……略尽地主之谊。”
林轩跟随大长老,在众多赤砂遗民崇敬的目光注视下,向着谷地深处走去。他们穿过一片片石屋,最终来到一面最为高大、平整的岩壁之前。
这面岩壁明显经过人工修整,上面刻画着无数巨大而古朴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斑驳而古老,充满了岁月的痕迹。林轩凝神望去,只见上面描绘着宏大的场景:有身形高大、周身燃烧着火焰的先民与各种形态狰狞的虚空魔物搏杀;有古老的祭坛上,巨大的火焰如同太阳般照耀四方;有先民们建造起巍峨的神殿,那神殿的轮廓,隐隐与林轩在传承记忆中见过的虚空神殿有几分相似;更有描绘世界崩毁、火焰黯淡、族人流离的悲壮画面……
这些壁画,仿佛一部无声的史诗,记录着赤砂遗族辉煌的过去与沉沦的苦难。
大长老砂砾用骨杖指向壁画,声音低沉而肃穆:“这,便是我族的历史……也是,远古那场‘万族之战’的……一角。守护者您身上的气息……与我族古老的盟约者,虚空神殿……同源。”
他浑浊却睿智的眼睛看向林轩,仿佛已经看透了许多。
林轩心中一震,知道这位大长老绝非寻常。他凝视着壁画上那巍峨的神殿,以及先民们与各种强大存在征战的画面,沉声道:“大长老慧眼。我确实得了虚空神殿的一些传承。敢问大长老,可知晓当年神殿覆灭,以及‘虚无影族’的更多信息?”
大长老砂砾闻言,眼中闪过深深的悲戚与刻骨的仇恨。他沉默了片刻,骨杖重重顿地,指向壁画中一处描绘着无尽黑暗吞噬光芒的场景。
“影族……万物之敌,虚无的爪牙……他们带来的,不是毁灭,是……‘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