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忽然把茶盏往石案上一放,身子往前凑了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姐姐总坐着听我文绉绉地‘纸上谈兵’多没意思,不如咱们出去逛逛?”
他指尖敲了敲石桌,语气带着几分促狭,“想了解一个人哪能只看坐着说话的模样?得从生活里的细枝末节瞧——
我自受伤后就没出过门,正好借姐姐的名义出去透透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再说了,那些盯着将军府和尚书府的眼睛也该瞧瞧动静了。
咱们出去走一遭,也算明着告诉他们婚约在履行,至于以后如何且不论,至少面上的规矩做足了。”
说完又眨眨眼,故意拖长语调,“何况咱们这是‘事出有名’的互相了解,又不是孤男寡女私会——
姐姐~可否应了我的请求~~”
司徒昭瑶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的弧度,眉眼含笑扫向易安:
“你还真是会借势顺势,借着我的名头出门消遣,还顺便给暗处那些眼睛递了话。”
她抬手将鬓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也罢!与其在这儿空谈些虚头巴脑的话,倒不如去外头走走,来的潇洒痛快!”
说着,她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姐姐答应了,太好了!”易安眉眼瞬间亮起,眸光里满是雀跃。
话音未落,他又忽地想起什么,抬手整了整衣襟道:“不过姐姐稍等片刻,既然出去玩,那银子可是万万缺不得的。”
说罢,他扬声唤来外头候着的小厮,“去告诉姨娘,就说我要陪司徒姑娘出门逛逛。
再仔细问问她可有什么需要的物件,回来时我一并捎上。”
小厮领命而去,易安这才转头看向司徒昭瑶,笑意里带着几分讨好,“有劳姐姐稍候,咱们马上便能出发。”
司徒昭瑶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哟,敢情你出门游玩还要找姨娘讨银子?堂堂将军府少爷,连月银都没有?”
易安闻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笑得一脸得意:“错错错!此银非彼银。咱们这可是代表两家走动,算‘公费出行’!”
他故意压低声音,朝四周张望一番,压低嗓音道,“既是公干,自然得有人报销。该省的省,该花的花——
不过这出钱的冤大头,可千万不能找错咯!”说罢,他双手抱胸,
摇头晃脑,那副明着算计还沾沾自喜的模样,惹得司徒昭瑶都跟着轻笑起来。
话音刚落,柳姨娘已迈着碎步匆匆赶来,裙裾扫过满地竹影,屈膝行礼:“见过司徒小姐。”
司徒昭瑶连忙伸手虚扶:“姨娘快请起,不必多礼。”
柳姨娘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不由分说塞进易安怀中:
“安儿,出门玩耍可别小家子气,银子管够!”
易安笑着后退半步,双手推着不肯接,眼角眉梢尽是狡黠:
“姨娘这是做什么?我打发小厮去,不过是问您想要捎带什么物件。”
他扬了扬下巴,朝院外努努嘴,压低声音道,“咱们这趟出门,可是有‘冤大头’心甘情愿掏银子——
总不能次次都让咱们吃亏,也该轮到旁人出出血了!”
说着,他忽又转头看向司徒昭瑶,故意眨了眨眼睛:“姐姐说是不是?
毕竟啊,有人既想借着婚约谋好处,又不肯实实在在出力……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竹影摇曳间,少年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倒把满院清冷的月色都搅得活泼起来……
易安径直领着司徒昭瑶踏入账房,瞥见正在拨弄算盘的林管家,
眉梢一挑开口道:“林叔,我打算带司徒大小姐上街转转,不过你也知道,我一直再吃药,所以,囊中羞涩……”
话音戛然而止,笑意盈盈的目光落在算盘上噼啪作响的算珠。
林管家手中动作一顿,立刻心领神会,堆起满脸笑意:“小少爷稍候!这就给您备上!”
说罢利落地起身,脚步匆匆往内室走去,衣摆带起一阵风,卷得账本边角微微翻起。
待林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内房转角,易安故意提高声调,
转头望向司徒昭瑶:“司徒姑娘,待会儿咱们先去马场纵马,再到醉仙楼尝尝美食,末了去东街的首饰铺子逛逛……”
他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似不经意扫过账房里低头整理账册的侍从,
话锋一转,“只是我久居府中,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去处,不如劳烦司徒小姐替我谋划谋划?”
话音未落,竹帘内隐约传来细碎脚步声,倒像是谁的脚步因慌乱而踉跄了一瞬。
林管家攥着刚取出的四百两银票,指尖微微发紧,心想这些银子应付少爷出门闲逛也足够了——
毕竟柳姨娘疼孩子,加上易安的月银,七拼八凑总不至于捉襟见肘。
可听着外间易安高声谋划马场、酒楼、首饰铺的行程,管家后颈瞬间渗出冷汗。
他站在内房门口进退两难,若真只给这四百银子,少爷在将军府千金面前寒酸了,
丢的是尚书府颜面,老爷知道了怕是要怪罪下来。
咬咬牙,他又转身打开雕花樟木箱,从夹层里抽出六张百两银票,叠好后揣进袖中,再出来时,.
脸上堆着比先前更殷勤的笑:“六少爷,这一千两您收好,不够了再差人回来取!”
易安盯着林管家递来的千两银票,眉眼弯成狡黠的月牙,嘴角笑意几乎要漫出来:“多谢林伯!”
他小心翼翼将银票揣入怀中,故意拖长尾音道,“要是还不够,我便差人将账本子送到尚书府——
毕竟这可是两家的体面!”说着,竟当真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林管家慌得踉跄上前,双手虚扶却不敢真碰到主子,
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啊!老奴受不起!”
易安余光瞥见管家涨红的脸,心里暗笑,不着痕迹地朝司徒昭瑶眨了眨眼。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转身,脚步轻快得仿佛要踩着满地竹影飘出账房,
只留下林管家呆立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槛直抹额头的薄汗。
踏出尚书府朱漆大门的刹那,易安仰头大笑,声浪惊起檐角两只麻雀:
“哇塞!太痛快了!整整一千两!”他兴奋地拍着腰间鼓起的钱袋,连脚步都带着蹦跳。
司徒昭瑶微蹙秀眉,眼底泛起疑惑:“一千两很多吗?”
笑声戛然而止,易安僵在原地,耳尖微微发烫。
他挠了挠头,干笑两声:“不多……吗?”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两下,
又慌忙解释:“实不相瞒,我长这么大攥过最沉的银子,不过是几两碎银,满打满算没超百两。”
他望着街市上来往的行人,突然有些局促,“因为,自幼身体不好,所以,整日闷在府里,
也没出来逛过街市,实在没什么银钱概念……”
话尾渐渐弱下去,带着少年独有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