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换个角度想,这可是双赢,招赘婿一事势在必行。
父亲说了,要么你从尚书府几位公子里挑,要么等皇上指婚。
但自己选才有主动权——对方的弱点你心里有数,往后也能有所制衡;
要是等别人安排,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背后的利益关系、真实底细,根本无从知晓,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易安目光诚恳,语气郑重。
易安眸光澄澈,语气真挚:姐姐,世人都说真心最难得。
那些想入赘将军府的,不是觊觎将军府荣耀振兴家族,就是妄图借势谋利。
可得到好处后,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将军府?
你也说过,这世道男子入赘本就被人看轻,就算皇上赐婚,那些世家子弟心里指不定积攒多少怨气。
但我不一样——尚书府于我不过是囚笼,我早想挣脱,只求余生自在逍遥。
更何况,你也听说了,我这尚书府六公子自幼体弱,命如悬丝,反倒没了争权夺利的心思。
姐姐若选我,既无后顾之忧,又能彼此成全,难道不是最稳妥的选择?
易安垂眸轻笑,拱手后退半步:这些话不过是我肺腑之言,最终如何定夺,自然全凭姐姐心意。
况且姐姐与只有一面之缘,对其余几位公子还不甚了解,不妨多些时日相处,看清各人脾性再做决断。
无论姐姐最后如何选择,我都盼着你能得偿所愿。
司徒昭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带着几分调侃:利害关系被你剖析得明明白白,
还特意让我再与其他公子接触了解,这般周全细致,倒叫我意外。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杯盏,神色认真了几分,不过你所言的确在理,这提议,我定会慎重思量。
易安听闻此言,唇角的笑意瞬间漫开,眼底仿佛坠入两簇星光,熠熠生辉。
他抬手郑重一揖,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那易安便静候姐姐佳音,盼望着能有这份荣幸。
司徒昭阳看着易安眼底的雀跃,不由得也弯起唇角。
她指尖轻点桌案,眸光流转:六公子既如此恳切,倒叫我生出几分兴致。
话音未落,她已起身整了整衣袂,挑眉笑道:既是要做考量,总不能光听你说。带我去你院落瞧瞧如何?一个人住的地方,最能见得出心性。
尾音带着几分调侃,却直直望向易安,似要看穿他藏在字句后的心思。
易安听闻此言,嘴角笑意瞬间绽成花,眼底满是藏不住的雀跃,
整个人鲜活的像得了蜜糖的幼兽。若身后有条尾巴,此刻怕是要摇成虚影。
他忙不迭躬身行礼,衣袂轻扬间连语气都染上了几分急切:姐姐愿意赏光,易安求之不得!
只是院里简陋,还望姐姐莫要嫌弃。这边请!说罢,他挺直脊背在前引路,脚步轻快得几乎要带起风来。
尚书府的另一侧,众公子齐聚一起,再等下人汇报结果。
终于,小厮笑着跑进来:禀公子们!六公子与将军府大小姐相谈甚欢,还邀她去自家庭院赏景!
话音未落,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垮。有人长舒一口气,瘫在太师椅上笑出声;
有人重重拍了拍同伴肩膀,连声道好极好极;
更有人捻着袖口暗纹,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光——
那病秧子终于揽下这桩赘婿差事,往后再不必担心自己名声被这桩婚事拖累了……
易安的院落浸在一片清幽冷寂之中,唯几排青竹错落而立,修长的竹影随风摇曳。
竹荫之下,朵朵繁花肆意盛放,红如流霞,白若凝雪,在寂静里张扬着蓬勃生机。
四下再无多余装饰,唯有清风穿林,竹叶相触发出细碎声响,
恍惚间,竟生出“独坐幽篁里,复听琴与箫”的悠然意境,恰似一幅留白恰到好处的水墨画,简素之中,自有风骨。
“你这院落倒是清雅别致。”司徒昭瑶目光扫过摇曳的竹影与盛放的繁花,唇角含笑赞叹。
易安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姐姐谬赞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姨娘亲手操持的。
就连这些花儿,我至今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说着,他弯腰轻捻起一片飘落的花瓣,眼中满是亲昵与依赖,“每次瞧着它们开得热闹,就想起姨娘打理园子时的模样。”
“看来你姨娘倒是对你上心的紧啊。”司徒昭瑶指尖划过竹节,若有所思地轻笑。
易安眼底立刻亮起星星般的光彩,胸脯微微一挺:“那是自然!府里哪个母亲能及得上姨娘半分?
她不求我光耀门楣,也不逼我学那些讨人厌的规矩,只盼着我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长大……”话音戛然而止,
两人有说有笑,缓步朝着凉亭而去。
待双双落座,早有小厮捧着精致的茶水点心疾步上前,
轻手轻脚将茶盏糕点置于石案中央,垂首一礼后便悄然退下。
司徒瑶指尖摩挲着温润的茶盏,目光扫过院角匆匆而过的小厮身影,
忽而抬眸问道:“怪了,瞧你院里使唤的都是小厮,怎不见贴身伺候的丫鬟?”
易安看着司徒昭瑶,唇角噙着抹淡笑:“从前倒是有个贴身丫鬟,不过前些日子让我送回母亲身边了。”
他目光掠过竹影摇曳的院落,语气随意却透着几分郑重,
“我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身边留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总归多有不便。
与其等生出闲言碎语,倒不如早早避开,省得无端惹些麻烦…”
易安眸光灼灼,直视着司徒瑶:“再者,我从无三妻四妾的念头,这辈子就想守着一人白首。
既然姐姐刚好在,那有些话,我们也就提前说明——
如若,我与姐姐婚约事成,还请姐姐与我立个字据——
我易安立誓此生只守一人,若他日敢存邪念,与旁的女子勾勾搭搭,
姐姐尽可一纸休书将我逐出家门,我甘愿净身出户,绝不辩驳半句!
到时,以防我会反扑姐姐,姐姐可以把这张字据公布全城,还可以用舆论声讨我~~”
司徒瑶指尖轻叩茶盏,笑意漫上眼角:“难为你小小年纪,倒把一辈子都盘算得清楚。”
易安垂眸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喉间溢出声轻叹:“姐姐莫要笑我杞人忧天。
这世上多少山盟海誓,最后都败给了时间。
男人嘴上说着一生一世,见了新鲜面孔便忘了旧人,更别提权势、利益勾连下的虚情假意。”
他忽然抬眼,目光灼灼热得惊人,“我既说要与你白首,便要把退路都铺好。
往后若我负了初心,你尽可拿着字据休了我,旁人纵有闲言碎语,也堵不住这白纸黑字——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至少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有转身离开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