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宵节那日,帝王下旨许百官携家眷入宫赴宴,满朝上下皆喜气洋洋……
唯独易安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意识混沌不清,感觉快要睡着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司徒昭瑶脚步轻缓地走进来,
眉眼间带着几分关切,伸手探了探易安的额头:“小安,怎么还躺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又柔声补道,“祖母和母亲他们早收拾妥当了,特意让我来唤你去宫宴。
你若是真不喜那种喧闹场合,今日便在家歇着也无妨,我陪祖母他们去就好。”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司徒昭月带着无奈的轻笑,
目光落在易安身上,语气里满是调侃:“姐夫,也就你对这种能亲近皇室的机会半点不上心。
你可知这宫宴是多少世家子弟盼得眼睛都红了的事?
皇上特意下旨许带家眷,寻常人家连宫门的边都摸不着,你倒好,还嫌去着麻烦。”
易安缓缓坐起身,揉了揉额角,语气平淡得很:“有什么值得上心的?
无非是围坐一处听人互相吹捧,看舞姬献艺、歌女唱曲,再瞧着各家小姐上台露一手。
运气好的,公子小姐看对眼,便能成一段姻缘;
运气差的,要么一片痴心错付,终究只藏心底,
落个‘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境地——翻来覆去,不就是这些事?”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沉:“倒不如把办这宴席的银钱省下来,拨去边关做军资。
将士们在寒风里守着国门,用在他们身上,总比耗在这觥筹交错的虚热闹里,要实在得多,岂不比这宴席更有意义?”
司徒昭瑶听了易安的话,伸手在他额间轻轻一点,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与叮嘱:
“小安慎言,朝堂事、皇家考量,哪是我们能随意置喙的?”
她见易安神色依旧淡淡,便松了口,“既然你实在厌烦这场合,那便留在家中歇着,不必勉强。”
易安却撑着床头缓缓坐起身,随手理了理衣襟,语气依旧随意,话里却透着几分妥帖:“不了。
皇上下了旨,祖母、母亲、妹妹她们都要去,偏我不去,传出去总不像样。”
他抬眼看向司徒昭瑶,眼底多了丝认真,“再说,我如今是将军府的赘婿,这还是头回陪你去赴这般重要的宴,
若是放任你一人去参加宴会,旁人该说你我夫妻情分不和了。
我可不愿听人对你嚼舌根,更不想让外人对着将军府指手画脚。”
易安牵起司徒昭瑶的手,眼底漾起笑着:“走吧姐姐,
劳烦你今晚多照看些——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夫郎,我这具病弱的身体可经不起宴上的折腾。”
话落便脚步慢悠悠晃向门外,司徒昭瑶听着这半真半假的调侃,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顺着他的力道并肩往外走。
司徒昭月的调侃声从身后传来:“姐夫,你这‘柔弱不能自理、身娇体残’,可太贴切了!
真好奇百官家眷见了,得怎么戳你脊梁骨、议论姐姐——想想都有意思。”
易安轻笑,语气满是不在意:“这还用想?
脚趾头都能猜到:鄙视、小看,说到底就是看不起呗。
除了讨伐我做那些‘违逆常伦’的事,刷新了他们认知外,再就是我入赘之事,还能有什么呢。”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丝桀骜,“我不过是懒得动罢了,真要动,更能打破他们的认知下限。”
易安与司徒昭瑶众人刚踏入宴厅,原本此起彼伏的聊天声便骤然歇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们几人身上,尤其触及易安时,神色更是交织得复杂至极
——有鄙夷,有羡慕,有暗恨,亦有敬重、佩服、欢喜与嫉妒,种种情绪在眼眸、脸色中翻涌。
坐在上首的长公主先开了口,语气亲昵:“阿瑶,你们可算来了,快过来坐。”
她指着身旁席位,又道,“这是父皇特意为你们留的位置。”
全然不顾百官各异的神色,长公主又对易安语气关切的问道:“易安,近来身子恢复得如何?
若是缺什么药材,只管派人去公主府说一声。”
易安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谢过公主关怀,身子恢复得尚可。”
话音刚落,便忍不住“咳、咳、咳”低咳了几声,脸色也因为,咳嗽添了几分红晕……
“陛下、太后、皇后、贵妃、太子殿下、太子妃驾到——”
太监的传报声落,殿内众人纷纷起身,敛衽躬身行礼,声音齐整又带着几分恭谨的暖意:
“臣(臣妇\/民女)恭迎陛下、太后、皇后、贵妃、太子、太子妃。
吾皇万岁,太后、皇后千岁,太子千岁!”
安帝坐于上首,开口道:“众爱卿免礼,今日家宴,无需多礼。”
话落便看向易安,问道:“易安,如今,身子恢复得如何?
可找太医复诊过?后期需什么药材,尽管告知太医院筹备。
你是安国功臣,安国未来还需你出力。”
易安听闻“还需你出力”,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低头暗自翻了个白眼,
躬身道:“陛下,草民惶恐。
草民不过一介粗人,又体弱多病,恐辜负陛下深意,还望陛下莫对草民抱太多期望。”
安帝闻言嗤笑:“行了!过度自谦反显自负。
今日起,朕封你为忠义侯——忠肝义胆,赤诚可鉴,在其位谋其政,莫负朕,更莫负你想守护的天下人。”
易安猛地抬头,急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封赏,天下人如何信服?
草民过是耍小聪明的病秧子,上次之事也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得个机缘罢了!”
安帝语气有些恼怒:“忠义侯,适可而止!
朕知你懒散无大志,但该担的责任不能推!
你也不想将军府因你被嗤笑,你妻主被人议论——说她娶的夫郎,是个体弱不能自理的……”
帝王的话未说尽,可那后半截的施压,在场人都听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