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的目光掠过殿中跪了一地的众臣,最终落在人群里沉默伫立的易安身上,
沉声道:“忠义侯,对于和亲一事,你还有何看法?……”
安帝话音刚落,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盯在易安身上,那神色似是在等他说什么石破天惊,违背祖训伦理的话。
易安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语气看似平和却带着暗藏的锋芒:
“陛下,臣是个中庸之辈,以为两方的意愿皆可履行。”
他抬眸看向龙椅上的安帝,续道:“且臣始终认为,
将和亲与再战的主张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两全之策,
既解当下边患之虞,又能谋长远安邦之计。……”
众臣闻言,或嗤笑或低语,满是鄙夷,全然不信易安的话………。
安帝指尖轻叩龙椅扶手,眸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探究与玩味,慢悠悠开口:“哦?
忠义侯既赞同和亲,又赞同出战,不妨说说,你这双重赞同之中,究竟藏着什么深意?……”
话音落下,殿中瞬间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齐刷刷锁在易安身上,等着他道出这看似矛盾的主张背后的谋划
“陛下,您只是听闻燕国欲与我大安和亲,却尚未确定和亲对象与具体事宜。………”
易安躬身奏道,“既如此,我们便可从众皇子中择一位赴燕国和亲,
既圆了力主和亲大臣的念想,也能让主战一派专心整军备战,两全其美。………”
易安的话让众人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却又不约而同地暗忖,这等离经叛道的言辞,
除了忠义侯,旁人便是有胆子想,也没胆子说。
易安话音未落,便被李丞相怒喝制止:“忠义侯,你简直是胡言乱语,荒谬之极!……
自古和亲皆以公主为首选,何时有过以皇子和亲的道理?………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大逆不道,公然违背祖训纲常伦理!………”
怒斥声余韵未散,易安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李丞相,……
你自诩饱读诗书、恪守圣贤之道,行事却如此无礼,
随意打断他人言语,难道不觉得有失君子之风,太过失礼了吗?………”
说罢,他目光如炬,字字如刀般掷向李丞相:“再者,自古如此,便一定是对的吗?
你今日身死,他日亦是古人,难道你所言所语,便都是真理?
你口中的古人圣贤真理,不过是于你们有利时,便奉若神明;
于你们无利时,便弃之如敝履,不是吗?”
再者,自古之事,不过是古人的陈言罢了。
陛下圣明决断,为何做不得千古一帝、今古第一君?
废除陈规,重布新典,又有何不可?……
你们这群老迂腐之辈,是怕陛下重布新典,动了你们的切身利益吧!……”
因易安的话,殿中霎时死寂。……
安帝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陡然一顿,半眯的眼骤然睁开,
锐利的目光在易安与李丞相间扫过,眸底翻涌着兴味与考量。
李丞相被易安这番话怼得面红耳赤,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他手指着易安,声音都破了音:“你……你这竖子!………
竟敢污蔑朝堂众臣,妄议陛下决策,简直是狂妄直极,胆大包天!……”
易安却丝毫不见慌乱,甚至微微挑眉,迎着李丞相的怒视,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李丞相何必动怒?我说的是真是假,殿上诸位大人心里自然有数。
若不是怕新典重布断了你们的世袭荫蔽、贪墨门路,又怎会揪着‘自古如此’四个字死不放?………”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霎时脸色煞白,纷纷垂首避目………
“忠义侯此言,简直是荒谬至极,强词夺理!……”
李阁老猛地起身沉声厉声指责,“忠义侯,你一个对朝堂局势毫无认知之人,
竟在此胡言乱语、大放厥词,颠倒黑白!
此举简直有辱我安国圣贤传承,丢尽朝堂颜面!
真以为陛下赐你忠义侯之位,你便真能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了?
别忘了,你这忠义侯的爵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言罢,他猛地转向御座上的安帝,躬身叩首时袍角带起一阵疾风:“陛下!
忠义侯毫无功绩傍身,还在朝堂之上搅乱朝纲,混淆祖宗条例,
臣恳请陛下严惩忠义侯,削去其侯位,以儆效尤!………”
易安当即嗤笑出声,语调拖长,满是讥讽:“怎么,被我说中了?诸位这就沉不住气了?……
你们还真是“金虚其外,败虚其中”满口仁义为善伪善之辈啊!……
再者,这位大人,随意打断他人发言,这等行为,真的实属无礼的很呐!……”
易安此刻的行为让众人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易安的话瞬间激起众怒,一位白发长者气得声音破音:“狂妄!我等为社稷尽言,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放肆!”
老人话音未落,李丞相更怒指易安:“你强词夺理!
本官阻你是怕你歪理污人、一错再错,你反倒说我失了君子之风?
真当朝堂是你能肆意妄为的地方,还是觉得陛下纵容你,便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了?……”
易安看着被他气得破防,怒火中烧、当庭斥骂的众臣,语气平稳:“诸位!……说完了?……”
一众大臣如烈火被冷水浇头,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易安神色依旧淡漠,淡声道:“诸位既尽言,那便听本侯再言,再破防,再指责也不迟。……”
易安眉峰轻挑,语气里满是讥讽:“你们说本侯混淆视听,违背祖宗条令?
那本侯倒要问问,何为混淆视听?何为违背祖宗条令?
本侯不过是劝陛下做那千古一帝,重立殿宇、改订旧历罢了,
怎就成了你们口中大放厥词、胡言乱语,偏要无事生非之辈了?……”
他目光扫过群臣,字字如锤砸在地上,“诸位今日对着本侯言辞灼灼,恨不得食本侯之肉、饮本侯之血,
无非是嫉恨本侯之法‘有违伦常’罢了。……
既如此,那诸位便说说,要如何做到两全其美,
消弭两方人马的怨隙,才算各得所愿、各得其所?……”
他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玉珏上,:“你们既这般能说会道,便把良策说来听听,本侯拭目以待,见识一下诸位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