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风雪稍歇。孟寻和王司机简单吃了点干粮,再次上路。下午时分,终于抵达了阿勒泰市。
这座城市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规模不大,建筑大多低矮,带着浓厚的民族风格和计划经济时代的烙印。
街道上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地w大院位于城市中心,几栋苏式风格的旧楼,透着一股沉暮之气。
帕萨特驶入大院,停在主楼前。
孟寻下车,整理了一下因长途奔波而略显褶皱的衣着,深吸了一口清冷而稀薄的空气,迈步走向地w办公楼。
地w秘书长哈斯木,一个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哈萨克族中年男子,带着两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迎接”。
他的笑容热情洋溢,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敷衍。
“孟书J!一路辛苦了!欢迎欢迎!”
哈斯木快步上前,双手握住孟寻的手,用力摇晃,
“哎呀,听说路上遇到了暴风雪,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您没事就好!”
“有劳秘书长挂心,还好。”孟寻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孟书J,地w班子的大部分成员都在会议室等着了,咱们是不是先开个简短的见面会?”哈斯木侧身引路。
“好。”孟寻点头。
会议室里,椭圆桌旁坐了七八个人。看到孟寻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表情各异。
有好奇,有审视,有漠然,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哈斯木一一介绍:
地w副书J、行署专员艾山(哈萨克族),一位面容黝黑、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地w副书J赵志国(汉族),分管d群,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
纪w书J巴特尔(蒙古族),面无表情。
组织部长李梅(女,汉族),低头记录着什么。
政法w书J库尔班(维吾尔族),目光带着审视。
还有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等……
介绍完毕,孟寻在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首先,感谢自治区党w的信任,让我来到美丽的阿勒泰工作。”
孟寻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我刚到,情况不熟,今后的工作,还需要倚仗在座各位同志的支持和帮助。”
场面话,谁都会说。
副书J、专员艾山率先开口,语气不冷不热:
“孟书J是中Y派来的干部,见过大世面,能力肯定比我们强。我们阿勒泰条件艰苦,情况复杂,就怕孟书J待不习惯。”
这话听着像是自谦,实则带着刺。
孟寻淡淡一笑:“组Z安排在哪里,就在哪里扎根。艰苦不是问题,复杂才有挑战。”
副书J赵志国接口道:
“孟书J有这个决心就好。我们阿勒泰班子是个团结的集体,大家各司其职,工作一直开展得比较平稳。孟书J来了,正好可以帮我们把把关,掌掌舵。”
这话看似捧,实则是在暗示班子运行良好,你一个新来的,最好别乱插手。
随后几人发言,基本都是类似基调:欢迎,但强调阿勒泰的特殊性和班子的“团结稳定”,隐隐划出了界限。
见面会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
会后,哈斯木领着孟寻来到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二楼东头,面积不小,但陈设极其简陋。
一张老旧的办公桌,几张皮质开裂的沙发,文件柜的漆面已经斑驳。最关键是,房间里冷得像冰窖,暖气片只是微微温热。
“孟书J,实在抱歉!”
哈斯木一脸“歉意”,
“咱们地w办公条件有限,这间办公室之前一直空着,暖气管道可能有点问题,已经让后勤去修了。电脑、电话都是新配的,就是网络……可能还得等几天才能接通。”
没有暖气的办公室,等待接通的网络……
又是一个下马威。
“没关系,克服一下。”孟寻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哈斯木又递过来一把钥匙:“这是给您在招待所安排的房间钥匙。地w家属院暂时没有空房,只能先w屈您住招待所了。”
孟寻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哈斯木离开后,孟寻站在冰冷的办公室里,环顾四周。
这里,就是他未来一段时间战斗的指挥部。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大院里来往的、对他投来好奇或漠然目光的工作人员。
他感觉到,一堵无形的墙,已经在他周围竖立起来。
地w班子、行署领导、乃至普通工作人员,似乎都达成了一种默契,要将他这个空降书J隔离在外。
想要破局,必须先打破这堵墙!
下午,孟寻让那位王司机开着那辆破帕萨特,载着他在阿勒泰市区转一转。
王司机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照办了。
车子缓慢行驶在积雪清扫不及时的街道上。孟寻仔细观察着市容市貌,观察着行人的精神状态,观察着沿街的商铺。
他看到了一些问题:城市管理粗放,基础设施落后,沿街商铺不少关门歇业,显得缺乏活力。
“王师傅,来阿勒泰工作几年了?”孟寻看似随意地问道。
“十……十多年了。”王司机有些拘谨地回答。
“觉得阿勒泰怎么样?”
“还……还行吧。就是地方偏,冬天长,经济不太好。”王司机言辞闪烁。
“我听说,阿勒泰的矿业和畜牧业是支柱,但好像发展得也不太理想?”孟寻继续问。
王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孟寻一眼,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矿上……事情多,牧民……草场纠纷也多,不好弄。”
孟记在心里,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地w,他直接让哈斯木通知地w、行署所有在家领导,半小时后到小会议室开个短会。
哈斯木有些错愕:“孟书J,您刚来,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或者我先给您汇报一下全面工作?”
“不用,就半小时后。”孟寻语气不容置疑。
半小时后,小会议室内,班子成员再次聚齐,不少人脸上带着不解和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