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 1 月 4 日，清晨七点的深圳，阳光还没完全驱散薄雾。李化春醒得比闹钟早，侧身看着身边熟睡的林薇，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 今天本该是他们飞往马尔代夫的日子，行李箱就立在玄关，拉链上还挂着她昨天特意买的卡通挂饰。
他轻手轻脚起身，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股市行情软件。屏幕上的绿色瞬间刺得他眼睛发疼：沪深 300 指数开盘不到半小时，已经跌了 2.3%，持仓里的几只科技股更是直线下探，跌幅都超过了 4%。
“怎么会这样？” 李化春皱紧眉头，手指快速滑动屏幕，翻看行业新闻。没有突发利空，也没有政策变动，更像是资金恐慌性出逃 —— 这种毫无征兆的下跌，最让人心里没底。
他走到阳台，拨通了华哥的电话。铃声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华哥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却难掩焦虑：“化春？你也看到行情了？我刚醒就被风控部的电话吵醒，说早盘资金出逃太凶，咱们专户的收益已经回吐 3% 了。”
“我看到了，情况不对劲。” 李化春靠在阳台栏杆上，目光落在楼下渐渐热闹的街道，“科技股跌得最狠，是不是有机构在偷偷减仓？你跟风控部确认过没有？”
“确认了，刚才券商那边传来消息，有两家私募今天一开盘就在砸科技股，估计是怕后面有风险，想提前跑路。” 华哥叹了口气，“客户群里已经有人在问了，刘总刚才私下发消息给我，说要是跌到 3% 就考虑赎回，你看咱们要不要先调整仓位？”
李化春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现在调整太早，万一只是短期波动，反而会踏空。你先让风控部做个预案，把抗跌板块的备选名单列出来，我再观察半小时，要是跌幅继续扩大，咱们再开会讨论。”
“好，我现在就去办。” 华哥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方便，最好还是回公司一趟，这种时候你不在，大家心里都没底。”
“我知道，我跟林薇说一声，中午之前赶回去。” 李化春挂了电话，转身走进卧室时，林薇正好醒过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一大早就去阳台打电话，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李化春走过去坐在床边，把手机递给她看：“早盘行情不太好，指数已经跌了 2.3%，华哥让我回公司一趟。蜜月可能要推迟几天，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好，咱们再出发。”
林薇看着屏幕上的绿色，没有丝毫抱怨，反而伸手握住他的手：“没关系，工作要紧。本来还想着早上跟你去买些零食路上吃，现在看来，得等你忙完再说了。”
“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李化春心里满是愧疚，“之前答应你好好度蜜月，结果又……”
“别这么说。” 林薇打断他，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几天。你赶紧洗漱，我去给你做早餐，吃完你好早点去公司。”
李化春点点头，看着林薇忙碌的身影，心里一阵暖流涌过。结婚前他还担心，自己总是因为工作忽略她，会让她委屈，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每次都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他最坚定的支持。
早餐是简单的豆浆油条，林薇却特意把油条切成小段，放在盘子里摆成笑脸的形状。李化春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跟她聊起昨天婚礼上的趣事 —— 老陈喝多了，拉着华哥非要认干儿子；张敏偷偷跟林薇说，以后要找个像李化春一样靠谱的男朋友。
聊着聊着，李化春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风控部的同事打来的：“李总，不好了！指数已经跌了 3.5%，科技股的卖单还在增加，咱们专户的几只重仓股都快跌停了，客户群里已经有人开始说要赎回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去公司。” 李化春放下筷子，拿起外套就往门口走，“你跟华哥说，让他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开线上会议，我在路上跟大家沟通。”
林薇跟着他走到玄关，帮他整理好外套的衣领：“路上小心点，别开太快。中午要是没时间吃饭，记得给我发消息，我给你送过去。”
“好，我会的。” 李化春弯腰抱了抱她，转身推开门，快步下楼。
坐进车里，李化春立刻打开线上会议软件，华哥、张敏和风控部的同事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了。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对着麦克风说：“现在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指数跌了 3.5%，科技股承压最重。风控部，你们的预案做好了吗？抗跌板块选了哪些？”
“做好了，李总。” 风控部经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们选了银行、保险和公用事业股，这些板块估值低，流动性好，适合作为防御仓位。建议把科技股的仓位从 30% 减到 15%，加仓银行股到 35%，保险股到 20%，剩下的 30% 留作现金，应对可能的赎回。”
“这个比例可以。” 李化春看了一眼路况，车子刚驶上主干道，车流量还不大，“华哥，你跟券商对接一下，看看现在能不能减仓，要是卖单太多，就分批次减，别把股价砸得太狠。”
“我已经跟券商沟通过了，他们说现在市场恐慌情绪重，卖单太多，想一次性减仓很难，只能慢慢挂单。” 华哥叹了口气，“刚才王总又打电话过来，说要是咱们再不行动，他就直接赎回，不管亏多少。”
“我来跟王总说。” 李化春说完，切换到电话界面，拨通了王总的电话。
“李化春，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刚接通，王总的怒吼声就传了过来，“我账户里的钱已经亏了 8% 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把我的仓位减了，我要赎回！”
“王总，您先冷静一下。” 李化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现在市场卖单太多，要是咱们现在强行减仓，只会亏得更多。我们已经制定了减仓预案，正在分批次挂单，争取用最小的亏损把仓位调整好。”
“我知道您着急，但投资不能只看短期波动，咱们之前一起经历过股灾，不都扛过来了吗？这次也一样，只要熬过这段恐慌期，肯定能反弹回来。”
王总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再信你最后一次，要是中午之前还看不到减仓动作，我不管亏多少，都要赎回。”
“谢谢您，王总。我保证，中午之前肯定会有进展。” 李化春挂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 —— 王总是专户里最大的客户，只要稳住他，其他客户就好办多了。
车子一路疾驰，四十分钟后就到了泽嘉公司楼下。李化春推开车门，几乎是跑着冲进大楼，刚进电梯就看到手机上的行情提示：沪深 300 指数跌幅扩大至 4.2%，距离一级熔断线只有 0.8% 的距离。
“糟了，要是触发熔断，就没法调整仓位了。” 李化春心里一紧，电梯门一开，他就快步往办公室跑。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张敏正拿着手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看到他进来，赶紧跑过来：“化春，你可算来了！指数已经跌了 4.5%，券商刚才说，咱们挂的卖单只成交了一半，剩下的还在排队。客户群里已经炸了，好几个客户说要集体投诉！”
“先别慌。” 李化春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说，“你把客户名单整理一下，把核心客户和普通客户分开，核心客户我来打电话，普通客户你跟同事们一起对接，先安抚住他们的情绪。”
“华哥呢？他跟券商对接得怎么样了？”
“华哥还在会议室跟券商打电话，想让他们帮忙优先成交咱们的卖单，可券商说现在太多机构挂单，他们也没办法。” 张敏递给他一杯温水，“你先喝口水，刚跑进来脸都白了。”
李化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稍微定了定神。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专户的持仓明细 —— 科技股还有 22% 的仓位没减完，要是触发熔断，这些仓位就只能被套在里面，客户的亏损会更大。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券商负责人的电话：“张总，我是李化春。咱们之前合作这么久，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一把，把咱们的卖单优先成交，不然客户大规模赎回，咱们以后就没法合作了。”
“化春，不是我不帮你，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卖单太多了，系统都是按时间排队，我也没办法插队。” 张总叹了口气，“不过我可以帮你跟交易员打个招呼，要是有买单进来，优先跟你们的卖单匹配，尽量帮你多成交一些。”
“好，太感谢你了，张总。” 李化春挂了电话，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就在这时，华哥从会议室走出来，脸色凝重地说：“化春，券商那边说，最多只能帮咱们多成交 5% 的仓位，剩下的 7% 只能等下午开盘再说。而且刚才收到消息，下午可能会有更多资金出逃，情况可能会更糟。”
李化春点点头，走到会议室门口，对着里面的同事们说：“大家辛苦了，上午的情况虽然紧急，但咱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中午大家先去吃饭，下午一点准时回来，咱们随时准备应对开盘后的行情。”
“李总，那你呢？” 张敏问，“你还没吃早餐，现在又快到中午了，要不要我帮你带点吃的？”
“不用，我先跟几个核心客户打电话，等忙完再吃。” 李化春坐在办公桌前，拿起客户名单，刚要拨通刘总的电话，手机突然弹出一条行情提示：沪深 300 指数跌 5%，触发一级熔断，暂停交易 15 分钟。
他看着屏幕上的提示，心里咯噔一下 —— 上午的交易就这样结束了，剩下的 7% 科技股仓位，只能等下午开盘后再处理。而他心里清楚，下午的行情，可能会比上午更艰难。
但现在没有时间焦虑，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刘总的电话，用最平静的语气，开始跟客户解释当前的情况，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们的情绪。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办公室里却一片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每个人脸上紧绷的神情。李化春知道，这场与市场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