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正两百文卖出了王冬青的第二个话本子,掌柜说买断就是这个本子此后无论挣多少钱都和他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王德正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把女儿的东西卖贱了,可是这个本子也不厚,应该不会拿去刻板印刷。
掌柜说:“如果以后有长篇也可以拿过来,我绝对不会诓骗您的,写的好可以带到府城去,到时候东家是印刷还是抄写,数额大的,咱们在契书上绝对不会少钱。”
王冬青并不抱希望,因为这个第二本写的也一般,至少在自己看来是这样,但没想到爹能卖到二百文,买断也行吧。
说实在的,这个小县城看话本的人可能按分成的话也分不了什么铜板。
王冬青此时在修改的第一本,由短改长篇的时候,由于家里面人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写字,所以现在口齿比较清楚的初一,每次都吵着要读要写。
可是他又看不懂这些,只能让大人给他念,但那些无聊的书他也听不进去,于是王冬青就想到了给小孩子写故事书。
其实父母小时候也给她讲过一些小故事,妖魔鬼怪都有,都是在村子里面老人一代一代讲下来的,重复很多遍。
王冬青就把自己记忆中父母和周边人讲过的那些故事写成短篇,然后自己又编了一些自己上辈子小时候和学生时代看到的儿童短片。
有可爱的,也有可怕的,还有好笑的,反正那个本子越来越厚,让小孩子在睡觉前听一听也挺有意思的。
冬青想的是,如果自己是个男人,说不定可以像蒲松龄一样支个摊子,请路过的人喝茶水,顺便讲讲故事。
她和王德正说这事,王德正一拍大腿:“我也有,我也有!我也听说过,我和你讲。!”
他以前出去帮工或者是扛包的时候,休息的时间就听人讲闲话。
刘氏在捶衣服的时候,偶尔也能听到村里的人闲话家常,但八卦多半就是一些普通人家里的鸡毛蒜皮。
现在可以讲成故事,夫妻两个都在铆足劲的想过去所听到的东西。
这时候王传学过来拿东西就听说了,他们家在写故事给孩子读。
他拿着翻一翻也觉得有趣,便找纸过来誊抄一些他认为好的故事,比如讲道理的,好笑的,有趣的。
对于那些妖魔鬼怪让人害怕的,他担心自己弟弟妹妹听了害怕就没有抄写。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一旁的王冬青正在编话本子,他简直惊呆了。
“我的同窗当中也有流传话本的,我看了几本我觉得有意思,但是先生说过,读书人不能看太多这些故事,时间久了就不想用功了。”
把时间拿去看这些东西,就不想写字,也不想读书。
不过他实在是好奇王冬青写的,于是就看了一个小本子,也就是王冬青卖出去的那一本。
他看完之后说:“还不错,和我之前看过的也不差,都是劝人读书上进的,不过这个里面的人前头写的有点像你爹。”
王冬青点点头:“确实是照着我爹写,因为庄稼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王传学笑了笑:“是这样,庄稼人确实都这样,不过里面的主人公能一直爱读书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就像现在你们家这样。”
王传学看她家全员写字,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但是他知道无论是他的爷爷奶奶还是爹娘,要见到王冬青家这幅景象,一定会有惊讶,有疑惑。
但同时可能也会说奇怪的话,认为这些人在做无用功。
王传学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就是好事,最起码对初一这个孩子来说,他们家的底蕴就不一样了,和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只是把孩子送到学堂,送到私塾就万事大吉。
自己刚开始进学堂的时候成绩很好,就是因为家里他爹是上过学,读过私塾的。
所以在亲爹给自己启蒙的时候,就会比别人家没读的做的更好一些。
现在王冬青家的状况,只会比自己家更好。
他抄完这些东西就问王冬青:“你这个本子没有给别人看吧。你爹娘知道吗?”
王冬青点头:“我爹娘知道他们看过,觉得我有趣,还催我写完了。”
王传学见状也不担心:“确实,对你们读书识字有好处,不过以后初一上学就不要让他看这些。
虽然我和我同学也看,但是我不花钱也不会一直沉迷其中,有的学生进了私塾每天学完功课不是看话本子,就是就跟着人学坏了。
到那时先生也管不了,只能回家去,既浪费了金钱,也荒废了时光。”
王冬青点点头:“因为我不用科举,所以爹觉得可以看。”
她没有说自己话本子卖钱的事,他也不想让家里以外的人知道她能做这些事情。
就算是出去卖本子,也是爹的名字,爹出面,她这个女孩子是不会出去的。
王冬青看向隔壁,之前他们两边都只划了宅基地,并没有造房子。
然而前年中间隔了一块空地,隔壁建了一家,不过两家没什么来往。
今年左右两边都开始建房,所以王冬青在家的时候对前门后门关的比较严实。
不过这两个邻居一个很平和,另一个就比较八卦,问问题总是问的特别多。
比如好奇冬青家是怎么发的?怎么卖菜,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一天能卖多少斤菜。
反正对方的婆婆婶子,总是在自以为很巧妙委婉的,但其实是粗暴直接的在询问打探。
打探对象是王冬青和刘氏,刘氏一般话很少,就是几个字就说完了。
但是新邻居对着王冬青的时候,就想着拿果子收买,可惜王冬青能吃的东西选择比她多,更不会因为贪嘴就出卖家里,于是不拿吃的也不说话。
时间久了,这个新邻居就不爽,在外面和人叙家常的时候就说:“冬青和刘氏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以后也是嫁个老实男人,这一辈子抬不起头。”
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知道了王冬青家挣钱买宅子,所以他们见到王德正的时候就会调侃,说他们早晚会搬进去当城里人了。
这时候王德正就会解释:“卖菜的人去城里干什么?难道菜还能在石板上长,我肯定还是在村里种菜呀。城里人?看我儿子长大了,能不能当城里人吧,我就算了。”
王冬青其实也意识到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城市还是农村,许多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恨人有、笑人无。
当初他们一无所有,父母双目无神,只知道麻木劳作的时候,他们也看不起父母。
但是当分家以后,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就看得起了,特别是刘氏生了儿子之后,那些喜事她也能参加了。
要知道以前她不参加,别人故意问起来气她,故意刺痛她。
好不容易赶上了村子里面大多数人的平均水平,这个时候是不好也不坏的。
但接着因为王冬青家卖西挣了点钱,在外面买了一个院子,在城里有了落脚之地,这个时候就有人说闲话了。
先是问他们卖菜怎么这么挣钱,随后也有人学着去买菜,但是又觉得根本挣不到冬青家这么多,又觉得他们家还有别的法子。
随后他们知道了,冬青家在卖小孩推车,可是这个推车对于做木匠的人,或者是城里有铺子的人卖的较多。
村民他们自己去做的话,劳神费力还不一定能卖出去,因此王冬青家占了个先手而已,估计就是这挣到了钱。
王德正找的木匠就那么几个人,有些人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冬青家卖了多少推车,挣了多少钱。
可谓真的是,家有金子外有秤。
冬青家打探不出来,他们就会去问老宅的人,但事实上老宅的人除了知道他们家是卖菜和小推车的以外,其他也不知道。
五倍子这个东西,村子里人都会卖。所以想来想去他们也不明白,王冬青家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挣钱的法子。
还有一个是王冬青家卖糖,冬天卖青菜之类的,这些他们大概也能猜到,比如说后面的三间土房应该就是种菜的。
又见王德正从山上经常砍柴下来,觉得他们家应该是在冬天卖菜价比较高,于是就会有人冬天试探性的上他家去买菜。
冬青故意把价格说得很高,果然听信的人也想着自己在家种,后来发现只有一个炕的话,只种一点点是卖不了多少钱的。
而且他们也没有卖出冬青说的价格,冬青说的价格除去一半,就是他们家卖的最贵的时候。
还有他们对这个房间的改造,和搭架子的结构,是没有让外人看太多的。
包括以前过来打探的王方氏,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能种多少菜出来。
大家主要还是认为他们是庄稼人,一年四季卖菜,其他都是一个副业,他们还是主要认为冬青家在城里买的那个房子,肯定就是卖小推车卖菜卖出来的。
后面见王德正卖推车越来越难,也就知道了这个东西学不来。
当王冬青家的情况超出了平均水平,就会有人羡慕嫉妒。
王德正去山上砍柴的时候就会有人问,是不是砍了别人家的,甚至有人要跟到山上去看。
刚开始王德正不让,担心他们看到木耳,后来一想看到就看到了,那些木头只要不出木耳了,他就会捡回家烧掉。
出木耳他们也都尽量把木耳摘走,远看的话就是一堆木头。
直到有一天刘氏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草编的东西,里面装着不少鸡毛和内脏。
刘氏不明白是什么东西,随后王德正看到了大吃一惊;这是什么?赶紧拿出去。”
夫妻二人拿着这个东西扔到家外面,随后王德正挖了个坑把这些东西深埋,之后盖上土,在外面点火烧。
两个人在田沟里洗完手,又回家换衣服擦身,两人又把衣服洗过之后烫了一遍再晾。
因为王德正猜出来是什么了,据说最近这一阵子,有的地方发鸡瘟,鸡一笼一笼的死。
他猜测是村子里面有人鸡生病,但是又舍不得丢了,所以把肉吃了,把内脏和毛丢到他们家来,想让他们家的鸡也病一病。
这是王冬青第一次在分家后感受到这么直白的恶意,而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比别人过得好一点点。
在上辈子的时候她也见过了,在村子里种果树,或者是在池塘养鱼的人,就会遭遇在有人偷果子,或者在池塘下毒。
本质上就是不想看到别人发财,穷可以一起穷,但是自己富不了,也不想让别人富。
减少这种被人恶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拉大两者之间的距离,一直到他们看不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差距过大,他们只会敬佩,但是差距是够够手可以够到的,他们只会想把人拉下水。
刘氏在猜测到底是谁家的人,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话多的邻居,但王德正却觉得不是:“要是她家的鸡死的多的话,不可能村子里面人不知道。”
王冬青想,不管是谁,释放恶意的信号他们已经接收到了,于是王冬青爹娘更加关紧门户。
之后王德正还去老宅说了一下,他在门口没有进去,找的是王传学,告诉他最近别的村子有发鸡瘟的,让他们注意进出的时候不要去鸡窝,也不要让别人去。
还有就是注意围墙,怕别人把死鸡扔过来过来。
王传学倒是听说过,只要一只鸡发瘟,所有的鸡都逃不过,到时候连蛋都没得吃。
于是他也很担心,一直督促家里人给鸡窝撒石灰,还有就是只派一个人负责去照顾鸡窝,其他人不要过去。
但是没想到,最先遭殃的竟然是豆腐坊的鸡。
她家的老婆婆坐在村口骂了一遍又一遍,说是有人往他们家扔死鸡才这样的,但是又根本找不到人。
鸡死了三只,剩下的他们趁着没死就试着放血,试着找药草吃,最后全杀掉了,蒸熟风干,可能不好吃,但是总比没肉强。
王冬青一想他们家开豆腐坊这么多年,又是在村口,确实是相对比较富裕的。
据说城里不仅有宅子还有铺子,只不过他们没有搬进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