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王传学以为自己和爹娘说好了,他亲爹虽然每次都好奇自己去二叔家做的事,但自己不会亲自上门。
没想到他娘面上答应好好的,背地里却时不时的在河边,和王冬青的娘知道偶遇。
不是夸他家初一长得好,就是夸冬青聪明,然后接着夸她丈夫能干,话里话外想着让二叔家帮他家一把。
弄得王传学很不好意思。
二叔家里的钱要么是卖菜卖推车,要么就是冬青写话本子来的。
但是很明显这两样,只有话本子是教不出来的。
虽说王传学时不时来找冬青,但是刘氏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孩子写出来过。
所以陈氏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和丈夫说起来:“传学似乎没有学会怎么写,要不你去跟着他们学?”
王德文拉不下脸,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这份上,晚辈去学可能他弟弟还愿意,要自己去学,他不愿意教怎么办。
陈氏是觉得短时间里,师傅不会全教会给徒弟,所以总是瞒着些,她想让儿子快点学会学全。
没想到王德正说:“我先自己试着自学看看吧,万一学会了呢。”
他想的挺好,于是让陈氏拿钱,第二天就进书铺,翻来覆去找了两三本畅销书回来。
他坐在传学的桌子前看书,王世河看到之后还觉得奇怪,但他以为大儿子是在检查孩子的功课和进度,也就没说啥。
不过,王德文不太能整天看话本,他总是有其他的事情去做,到了晚上他点灯在家里看。
陈氏在一旁很好奇,想让他念给自己听,王德文在看过之后把故事复述给陈氏。
不过他还没有复述完,陈氏就已经困得睡着了,一觉到天亮,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说起这件事,陈氏表示:“唉,我听着没什么意思,这真的能赚到钱吗?”
王德正心想,不管赚不赚得到,先写呗。
于是他也像传学那样坐在桌前,然后纸上一片空白,提着毛笔他不知道怎么开头,也不知道怎么写故事。
果然,看人做起来轻松,自己上手就很麻烦了。
陈氏洗衣服回来看到他在抓头发,于是问:“怎么啦?”
王德文回答:“真难编啊,根本编不出来故事。”
陈氏心想编故事有啥难的,说:“从小听到大的不都是故事吗?还有家长里短的。”
王德文反问:“你这么厉害,你来写啊,我教你认字。”
陈氏气弱,回答:“那我说你写。”
王德文难以置信地说:“你要把一个人从头到尾写下来才是一个故事,不是你想到哪写到哪,而且要写的有趣,人家想继续往下看。
要是写着别人看了两页都不想看的,谁会买你的书本子?”
两夫妻的讨论终于让王传学知道了,王传学苦笑:“若是谁都可以,书铺的伙计和掌柜,还有我们班上的同学,我的老师,应该都写这个去了,谁还读书啊?
一行有一行的难处,哪那么容易,不过爹你可以仿照着写,写一个相似的故事看看行不行?不过不是照抄。”
王德文说:“话本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这都是读书人做的黄粱美梦。我知道的不就是中榜,娶千金小姐,手里有银子,做官很威风吗?”
王传学嘿嘿笑了两声,确实。
他想到王冬青似乎想写一个被人蒙骗的败家子,也不知道这个败家子写的怎么样了,是以后会变好?还是继续当败家子?
王传学在想冬青写什么的时候,冬青其实并没有把败家子当做第一人物,他的主角是败家子的儿子,而不是这个身为败家子的爹。
王冬青还在列大纲,给每一个人物添加性格和特点,这个时候的初一,正是连走带跑的时候。
所以王冬青如果看着他,就不能做别的事,同样的刘氏要是做事的话,要么把他背到背上,要么趁他睡着了,不然也别想做什么事情了。
好在他并不是一个捣乱的孩子,于是陈氏很机灵的叫自己的一儿一女,去找初一玩。
初一和他们隔了几岁,刚好初一也更喜欢跟大孩子玩,孩子玩的挺好,于是偶尔能得到王冬青给的糖果。
时间久了,他们就很愿意往这边去,于是王方氏看到他们带初一回老宅的时候,就会说闲话。
“跑那么远把初一带过来,万一摔着了怎么办?也没看你们平时在家帮着做点事,动不动就出去玩。
你三叔家这么多孩子,没看你去跟他们打交道,天天在外头野。”
陈氏心里很不服气,自己孩子在家做事总是会帮忙的,就算出去玩也是跟别人有来有往的,看他们才去了初一家几天就很喜欢。
回来就说不是有水喝,就是给拿糖吃,当客人一样看待,不像三弟家的,总是跑到自己这边来伸手吃喝,去他家连根毛都没有,还动不动就冤枉说自己的孩子欺负他们几个。
一吵架王方氏就过来和稀泥,总是怪自己家的孩子不对,小孩又不是傻子,时间久了,谁爱跟他们玩儿啊。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结果奶奶只护三叔家的孩子,小孩子又不是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传学是个读书人,还是家里的长子长孙,王方氏也不会对这个大孙子客气一点的。
王世河倒是不反对,本来他就因为老二住的远,加上最近的事情,怀疑老二跟他离了心,自己没有了当父亲的威严。
现在初一这个孙子偶尔过来玩,他也招呼着家里人拿东西给他吃。
冬青早晚要嫁出去的,但初一是这个家里的香火,把他的关系搞好,自然而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于是王世河就帮着初一说话:“初一来怎么了?本来就是亲兄弟的孩子,怎么老大就应该跟老三亲近,不应该老二来往一样。
初一才来几次?老三家的孩子要真是个好的,不会会会就跟老大家的孩子吵架了。”
初一倒是不害怕长辈说什么,回去就学舌给王冬青听。
冬青笑着说:“你要是不喜欢他们就不要去,不过你要是喜欢哥哥姐姐,你可以喊来我们家玩,知道吧?”
初一的性格逐渐显现,是个聪明孩子,也比较外向,平日里不怕人,不过在家对家里人还是很听话很乖的。
在外面若是真遇到同龄人吵架,他也不在话下,由于他姐姐和爹娘都是安静的人,所以初一是家里唯一一个比较活泼的。
于是就有人笑着说家里三个哑巴,来了一个喇叭花。
之前王冬青家新买的那个铺子早早租出去,铺面经营绣庄,两间铺子后面的屋子给了秀娘和帮工的人。
因为他们是房主,所以中间人带着王冬青和爹娘过去看的时候,他们给三个人一人送了一个荷包,绣的花样算是一个见面礼。
并且表示以后他们家去买衣服,就会便宜一些,说起来之前他们家没人织布,分家前是穿家里的土布,不过分量少。
分家后就是跟别人换土布,自己在家做的。
现在王德正看看王冬青一身旧衣服,村子里都是一些自己染的布,要不就是老气横秋,要不就是染色不均匀。
看着这里青色红色的布,他就想着要给女儿买一身。
王冬青也不推辞,买了一身红色的衣裳,从头到脚是新的,原本她是没想买鞋子的。
但是王德正看女儿穿了一身新衣服,穿草鞋不合适,于是又换了一双布鞋。
加起来当然不便宜,但是王德正很快付了钱,随后看看刘氏也没什么好衣服,说:“给你也买一件吧。”
刘氏连连摆手,她看见了店铺挂的那些成衣,颜色好看还有绣花的,这绣花肯定不少钱,于是说:“我不用,要不给初一买一件吧。”
“给他买什么呀?他还小,长这么快买着干啥。”但王德正完全忘了自己的女儿也是个小孩子,也在长高。
于是初一就只得到了一个红肚兜,晚上睡觉的时候穿。
一家人如今有两个小院子和一个铺子,这在分家之前,他们是绝对想不到日子还能过得这样好。
随后两个人对王冬青说:“再看看还想买什么吧,你挣那么多钱不花在你身上,我们心里也不能安呀。”
于是三个人又去了一趟书铺,掌柜一看王冬青就说:“啊,是有新书吗?”
王冬青摇摇头:“没有那么快的。”
随后她向掌柜的提要求:“先生,我想买一本书,里面最好有图画,讲解各种花草树木的药效。”
“你是说本草吗?”
“我不知道,我就希望我见到的每一种植物都能有名字,知道能不能吃和有没有什么药用价值?
这个书我不急着要,但是如果你能找到,我就买回家。”
掌柜的说:“我这里没有这样的书,不过我知道府城有,什么时候我去府城的时候给你带一本回来。
可能也不止一本,可是一套。价格嘛,不便宜。”
王冬青点点头:“我知道,你只管带回来。钱的话,再贵我也会攒钱买的,不会让东西放在您这儿卖不出去。”
掌柜说:“这个我倒是放心。”
接着王冬青又问掌柜的:“学堂的启蒙书我有了,去私塾的四书五经我也有了。有没有继续读书要读的,我以前好像听说过,但那个时候没钱买,现在还有吗?”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种,不过光是这样一套书,你可能读不懂,所以这一套书当中有注解也就更贵一些,更厚一些。”
掌柜在想或许冬青只是想长长见识,把人带到后面,打开了柜子,里面又放了一个木箱。
这个木箱看起来材质都很好,他打开木板,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书。
王德正疑惑:“不过你现在要买这个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要考科举呢。”
现在想起来,女儿会知道这些就是自己回家说的,不过当时自己也是听伙计说的。
王冬青看了看爹,又和掌柜说:“我想让我爹多看看书,科举嘛,他要是能看得进去,就去考呗,我供他读书考试。”
“哈哈哈。”旁边的伙计,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看大家都很安静之后,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哎,你看我跟着进来,外面没人了,我去看店先出去。”
最后掌柜的也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这个新来的伙计真是个不懂眼色的,怎么能对客人说这些话。
冬青这孩子虽小,但是这话并不夸大,若是家里有人要科举,冬青还真的供得起,她有这个能力才会说这个话。
不过刚开始掌柜听到她说的,内心觉得这是冬青说的玩笑话。
搞笑的是王德正在被这样笑之后,也只是哈哈了两声,说:“冬青肯定是自己想看,顺便让我看,以后还不是给初一看的,书放着只要好好保存,总不会坏,可以传三代。”
掌柜的说:“是啊,是啊,您家的公子过两年就可以启蒙了,这书早晚会用到的,先拿回去也没什么,包括这个箱子都是成套的,驱虫防蛀。”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长见识的,现在看来有机会卖出去,自己当然要推销一下。
王冬青拿出几本书翻了翻,对掌柜说:“掌柜的,这一箱我要了。”
她看着上面的书单,觉得自己后面就不用再给初一买书了。这个数量够他读很多年。
当然也有可能初一根本无心考试,到时候用不着也可以再卖出去或者当传家宝。
王冬青点头说要,王德正就绝不会推辞,然后爽快的问:“掌柜的,多少钱?我买。”
掌柜的一拱手,又从架子上拿了几本最畅销的话本子放在箱子上面,说:“这个是赠送的,这个箱子里面所有的书加起来一共二十四两。”
“什么?这么贵?”王德正惊呆了。
刘氏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这,这不是半个宅子的价格吗?”
掌柜的客气说:“您说的对,不然怎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呢?这书越往后读就越是烧钱啊。
不过很少有人一下子买这么齐的,他们很多人都是来书店里抄书卖钱,然后给自己也留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