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学想不出来,甚至不知道接下来二叔进去要说什么。
王德正进去看到老三一家都跪着,孩子都瑟瑟发抖围着母亲哭,但也不敢哭出声,只有睁着大大的眼睛无声掉泪。
王德正一下子就心软了,说:“这件事跟老三媳妇和孩子没有关系,爹,你让他们几个回去吧。”
于氏哀求道:“二哥,我不回,我不回,我求你了,他们是做错了事,但还没有酿成大错,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一回。毕竟是血亲,血浓于水呀。”
王世河这时候发话了:“哼,若不是血浓于水,我就不止用门杠子招呼他两个,早把人逮进去告官了,两个不孝子孙。”
他爹用门杠子打人的时候,王德正不在这个房间里,看不见,当然爹说的应该也是实话。
现如今还要做什么惩罚,大家都等着自己开口,于是王德正说:“传贵呀,你现在进私塾了,先生说过要读哪几本书吗?”
传贵愣愣回答:“现在只读了一本。以后还要读的三本,总共读四本。”
他不去考试,估计后面的就跟他无关了。
“那你就把这四本书每一本抄十遍吧,要字迹工整。”
老三和老三媳妇连忙答应下来:“好好好,传贵快谢谢,快谢谢你二伯。”
传贵心想不挨打,只是抄写,于是他快速低头道谢:“谢谢二伯,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犯这个错了。”
王德正看着传学说:“传学。传贵每天抽空要一两个时辰抄书,抄四本得花多少时间,你心里是有数的。
他抄完一本先给你过目,你看看篇幅和字数少不少,不少就给我。我若是不满意就打回来重抄。”
传学看着传贵,点了点头:“好的二叔。”
原本已经被扶着坐下的王方氏,在听说传贵只是写字,倒也没有那么担心了,毕竟不挨打对传贵来说就是好事。
然后王德正就没有再发话,老娘是不可能受罚的,这件事他爹都管不了多少。
其次是老三,德满已经是个大人,王德正也懒得教训,毕竟他也没做什么。
现在问题来了,他们闹这么大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和自己挣的钱有关。
日子过好了,全家人的脸色都红润,吃穿也都大方,这是盖都盖不住的,村子里的人都认识,倒也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
王德正接着就问老三德满:“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们家是怎么挣着钱的嘛?我实话和你说了吧。”
德满连忙摆手说:“不用说、不用说,我不想知道,你挣的是你的,和我没有关系,真的,我知道错了。”
但是没想到王方氏却说:“老二你就说吧。我们也不贪你的钱,就是你说了我们心里有个数,放心些。”
王世河看了王方氏一眼,心想到底放的什么心,谁知道呢?
王方氏这是既担心德正放诱饵诈德满,惹老头子生气又吃门杠子,一方面又真的想知道二儿子怎么挣钱的。
这个方法也没有办法复制,于是王德正就大大方方的顶替了王冬青身份,说:“刚开始挣了点钱,修了院子,买了宅子,再后来置办了家里的这些家伙事儿,各位也都知道了。
这期间因为想教孩子读书写字,我自己也没少往书铺去,在里边买或租了些话本子,看来看去,觉得有趣,自己也学着写,没想到卖出去了。”
王方氏疑惑,问:“画本子是个什么东西?你还会画画。”
王德文在一旁说:“爹、娘,是这样的,就是有些书生会写故事,编的故事有人看就会印成书到处卖。
那有闲钱钱又识字的人,就看这些话本子打发时间,有的上面会画图,有的就只是单纯的字,像二弟说的这种应该就是写字的。”
“啊,讲故事啊。”王方氏好像明白了话本子是什么东西,他们不识字的都是口口相传的讲故事,这会写字的写到纸上就变成书。
那但凡是跟书沾边的都很贵,于是王方氏一下就意识到了,她这个儿子居然卖书去了。
但是她又不明白,问出口:“可是德正你不是只念了两年学堂吗?你认的字都没有老三多,你怎么会写书呢?书不是要学问多的人才写的吗?”
传学在一旁听着暗自感叹,原来奶奶也知道二叔读书识字时间是最少的。
王德正解释:“就是觉得小时候书读少了,这不长大了手里宽松点就买了书回来重新学认字,毕竟有儿子,以后还是要让他上学堂,这进学堂不还得先教他背书嘛。”
王方氏沉默,她还是不相信这个儿子,有本事写书还能卖出去。
想来那个刘氏头上的银簪子,也是他卖书买的吧,瞒的可真紧。
“你那书长什么样子?能拿来我看看吗?我还从没见过。”
王德正心想,反正都说了,送一本也无所谓:“明天我去书铺买两本回来,给您看看吧,让传学给您念。
不过这个事儿我说给你们知道了,你们不要传出去,毕竟一本书不少钱,到时候认识的人都让我送,我可没钱送。”
王方氏心想她儿子都能写书,这书应该卖的也很便宜吧,至少比人家读书人写的话本子卖的便宜。
这下德满也忘记了疼:“哥,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会写话本子?我以前也看过,但不会写,也从来没想过写,你是怎么想到的?”
王德正有些心虚,但他依然认真的说:“就是看多了,看别人写的不顺眼,就想着自己写。”
德满若有所思:“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我不愿意说,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庄稼人,识了几个字,写点书不好意思对外讲。我说出来你们都不相信。
万一传出去他们都笑话我怎么办?所以我就不说了,再有一个就是财不露白,若是我总大摇大摆说自己挣的钱。万一有歹人要害我怎么办?”
这话说的传贵的背都挺直了,可不是吗?这二伯啥都没说,家里人先猜疑起来了,自己还进他家翻东西。
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谁知道会不会半夜翻墙来偷东西啊?
随后传贵又连连道歉:“对不起二伯,我以后都不会乱翻东西的,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写话本子。”
王世河沉思片刻:“既然如此,你也别送话本子给我们看了,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事罢了。出了这个门,大家都不要提他挣钱的事,这认字写话本子,印书的事情跟我们这些庄稼人无关,学也是学不会的。”
说罢他还看了王方氏一眼:“若是有闲话从家里传出去,哼,就先想想你能扛得住几回门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