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阳台护栏,线团猫就踩着薰衣草的影子,把爪子搭在了未完工的吊椅垫上。黄色的毛线沾了点晨露,被猫爪勾出根细细的丝,像牵着缕没睡醒的阳光。林夏揉着眼睛走出来,刚要把猫抱开,就看见小于扛着个木架从楼道里进来,额角沾着层薄汗。
“吊椅架到了,”他把木架往阳台角落放,声音带着点喘,“昨晚跟楼下王叔一起组装到半夜,你居然没听见动静。”
林夏伸手帮他擦汗,指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尖:“谁让你不叫我,我还想帮你递螺丝呢。”线团猫突然跳上木架,尾巴扫过小于的手背,铃铛响得像在替他“抗议”。
组装吊椅时,线团猫总在旁边捣乱,一会儿叼走螺丝刀,一会儿用爪子扒拉木架螺丝。小于弯腰去捡工具时,后腰的衣服往上缩,露出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在水上乐园玩漂流河时蹭的,当时林夏还笑他“像条没长齐的鱼”。
“小心点,别又蹭到了,”她伸手把他的衣服往下拽,指尖碰到那道疤痕,“还没好全呢。”
小于突然直起身,把她往怀里带,下巴搁在她发顶:“有你在,蹭到也不怕。”他的掌心裹着她的手,往吊椅架的螺丝上按,“你看,这里要拧三圈,跟我们勾毛线的针脚数一样。”
中午的阳光晒得阳台暖洋洋的,吊椅终于装好了。浅棕色的木架配着黄色的毛线垫,像块刚烤好的面包,旁边的薰衣草花苞又鼓了些,紫得快溢出来。林夏坐上去轻轻晃,吊椅发出“咯吱”的轻响,像在跟毛线垫打招呼。
“你看,”她拍了拍垫子,“比想象中舒服,就是针脚歪了点。”
小于坐在她旁边,伸手勾住她的腰,让吊椅晃得更慢些:“歪才好看,就像我们第一次去环球影视城,你把发箍戴反了,照样可爱。”他突然往她手心塞了个东西——是用紫色毛线勾的小铃铛套,正好能把线团猫项圈上的银铃铛裹住,“这样它跑的时候,声音就不会吵到你睡觉了。”
线团猫似乎知道是给它的,主动把头凑过来,让小于把毛线套套在铃铛上。新套的铃铛声变轻了,像阵揉碎的风,混着薰衣草的香,漫在阳台的空气里。
下午给张阿姨送吊椅照片时,林夏特意把香囊也带上了——里面装着新摘的花苞,香气比之前更浓。张阿姨看着照片,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布包:“这是我年轻时绣的桌布,上面有薰衣草花纹,给你们铺在阳台小桌上,正好配吊椅。”
布包上的薰衣草针脚比小于勾的还歪,却透着股旧旧的暖。林夏展开桌布时,发现角落绣着个小小的“张”字,像颗藏在花里的星星。“跟我们的香囊真配,”她笑着把香囊放在桌布上,“以后坐在吊椅上,就能闻见两种薰衣草香了。”
回来的路上,路过小区的花店,老板娘正把刚到的薰衣草盆栽摆在门口。“你们家的肯定快开了吧?”老板娘笑着往林夏手里塞了把修剪下来的薰衣草枝条,“插在花瓶里,能香半个月。”
枝条上的花苞已经半开,紫得像块融化的紫水晶。小于把枝条举在林夏头顶,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给你戴了顶小花冠。”
林夏突然踮起脚,把枝条往他耳后插,歪歪扭扭的,像朵别在发间的小紫花:“这样才好看,像个偷花的书生。”
回到家时,阳台的薰衣草终于开了第一朵。花瓣舒展开来,像只展翅的小紫蝶,香气漫得满屋子都是。林夏把花店老板娘给的枝条插进玻璃瓶,放在吊椅旁的小桌上,正好对着那盆开花的薰衣草,像两簇互相守望的紫。
小于突然从屋里拎出个东西——是用银色毛线勾的星星挂饰,针脚歪得像被风吹过的云,星星中间还缝了颗小米珠,像颗缩成一团的月亮。“挂在吊椅上,”他把挂饰往木架上系,“晚上看星星时,就像多了颗自己的星。”
夜里坐在吊椅上看星星时,线团猫趴在两人中间,项圈上的铃铛声轻得像呼吸。林夏靠在小于肩上,闻着薰衣草的香,看着毛线星星在月光里闪,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遥远的幸福,原来就藏在这些细碎的时光里——是一起勾的歪针脚香囊,是亲手装的吊椅,是猫项圈上的毛线套,还有身边这个人,愿意陪她把每个寻常日子,都织成带着花香的诗。
“你看那颗最亮的星,”小于指着夜空,指尖划过她的手背,“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在水上乐园看的烟花?”
林夏笑着往他胳肢窝挠了下,吊椅晃得更厉害了:“不像,烟花会灭,星星不会,就像我们的日子,会一直亮着。”
月光漫过吊椅的毛线垫,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银粉。小于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薰衣草全开了,我们就把种子收起来,明年种满阳台,再勾个更大的毛线篮,装下所有的花。”
林夏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耳后的薰衣草枝条,香得让人心软。她突然觉得,所谓的永远,大概就是这样——有个人愿意陪你等一朵花开,愿意陪你勾完所有歪歪扭扭的针脚,愿意把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都变成往后岁月里,永不褪色的星光。
而她和他要做的,不过是守着这方小小的阳台,看着薰衣草一朵接一朵地开,看着线团猫在吊椅旁打盹,让那些未完的故事,在花香与毛线的拥抱里,慢慢长成最温暖的模样——那里有春天的风,夏天的星,秋天的香,还有冬天里,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温度,像薰衣草的香气一样,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