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中城高中的走廊依旧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喧闹。
菲丽西娅抱着书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最后一排。
她在乔伦身旁的空位坐下,侧过脸,声音甜美无害。
“早上好呀,新同桌。”
乔伦的视线没有离开手里的书。
阴魂不散。
他完全没有回应,继续翻动着书页。
菲丽西娅脸上的完美笑容僵硬片刻后很快又恢复如常。
上课铃响。
历史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枯燥的欧洲战争史。
而菲丽西娅的“骚扰计划”也正式开始。
厄运光环默默发动。
乔伦桌上的钢笔忽然向着边缘滚去,眼看就要掉落。
可就在笔尖即将离开桌面的前一刻,它就那么毫无道理地停住了。
乔伦头也没抬,伸手将笔拿了回来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与平息。
菲丽西娅感觉自己像在演一场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她不甘心,在课间休息时转变了策略。
她主动和周围的同学攀谈,凭借出众的外貌和交际手腕,很快就和几个女生打成一片。
“乔伦同学……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爱说话吗?”
“是啊,他就是个怪人。”
一个女生压低声音。
“不过菲丽西娅你真勇敢,还敢主动跟他坐在一起。”
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我们都觉得,你这么漂亮又善良,说不定能感化他呢。”
菲丽西娅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但心里已经开始抓狂。
午休时间。
“砰!”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尤金·汤普森冲了进来。
他双眼通红,头发乱得像一团稻草,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全班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汤普森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穿过课桌间的过道,径直冲到最后一排,死死盯着乔伦。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恨意。
“你到底对我们家做了什么?!”
教室里一片哗然。
汤普森的身体在颤抖,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他崩溃地哭喊出声。
“我爸爸……我爸爸昨晚出车祸死了!”
“公司一夜之间就破产了!什么都没了!”
他指着依旧坐在座位上,连头都没抬的乔伦,声音凄厉。
“都是因为你!我爸爸出事前告诉我,他已经‘找人去解决你’了!是你!是你背后的势力报复了我们!”
乔伦合上了书。
打倒一条疯狗,会引来疯狗的主人。
打倒主人,又会引来更上层的存在。
这没完没了的连锁反应,正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乔伦·乔斯达!”
汤普森情绪彻底失控,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扑了过来。
“汤普森!冷静点!”
彼得·帕克一个箭步冲上前,拦在了两人中间。
就在这时,乔伦缓站起身。
他什么也没做,甚至什么都没说。
但他站起来时,一股压力笼罩了整个教室。
准备扑上来的汤普森也戛然而止。
乔伦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汤普森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
曼哈顿,菲斯克大厦顶层。
纯白色的办公室里,韦斯利躬身站在那张巨大的沙发前。
“老板,汤普森的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了。”
金并那庞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钻石袖扣。
韦斯利推了推金丝眼镜,补充了一句。
“据我们安插在学校的人汇报,那个叫乔伦·乔斯达的高中生,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汤普森在他面前崩溃,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靶眼的失败,可能不是意外。”
金并把玩袖扣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张被肥肉挤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好奇与残忍的表情。
一个不受他掌控的“怪物”。
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变数。
这件事,变得有趣起来了。
“查。”
金并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
“我要知道那个高中生的一切。”
“派人去‘拜访’他。”
……
放学的铃声响起。
乔伦背上书包,走出了校门。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回家的那条路。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拐了个弯,朝着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地狱厨房。
既然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那就在更大的麻烦到来之前,先一步找到麻烦的源头。
他需要情报。
关于纽约地下世界的情报。
......
地狱厨房。
这个名字本身就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与皇后区那种混杂着生活气息的宁静不同。
这里的空气仿佛被无数未竟的怨念和罪恶压得喘不过气。
阳光在这里是一种奢侈品。
街角的垃圾桶早已不堪重负。
腐烂的食物和污秽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
偶尔有几个流浪汉蜷缩在阴影里,用浑浊的眼神麻木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远处传来刺耳的争吵,很快又被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所淹没。
这里的一切,都在赤裸裸地宣告着秩序的崩坏。
乔伦讨厌这个地方。
但他也清楚,想要找到那只藏在暗处不断给他制造麻烦的蜘蛛,就必须先走进这张肮脏的蛛网。
被动等待只会让麻烦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汤普森的老爹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目的地,是一家亮着昏暗霓虹灯的酒吧。
招牌上的字母脱落了一半,只剩下“JoSIES”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样在夜色中闪烁。
乔伦推开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
几个穿着皮夹克,满身纹身的壮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一种夹杂着恶意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一个高中生。
“走错地方了,小鬼?”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率先开口。
“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另一个瘦高个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附和道:“也许他是来找妈妈的?哈哈哈!”
乔伦对这些挑衅充耳不闻。
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吧台。
被他经过的几个壮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他们从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吧台后,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刀疤的老头正在擦拭着一个玻璃杯。
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乔伦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我找人。”
“这里每天都有人消失,我可没功夫帮你找你那离家出走的同学。”
乔伦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随意地放在了布满酒渍的吧台上。
“一个额头上纹着靶子的杀手,他背后是什么人。”
酒保动作停顿。
“小子,有些事不是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打听的。”
那个最先开口的横肉壮汉走了过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吧台上,震得酒杯叮当作响。
“把钱留下,然后滚出去,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乔伦看都没看他一眼,总有这种听不懂人话的蠢货。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吧台上一滩洒出来的啤酒上轻轻一点。
“嗡——”
波纹以他的指尖为中心瞬间扩散,无声无息地蔓延了整个吧台。
“啊!!”
那个把手按在吧台上的壮汉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猛地抽搐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同伙见状一惊,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砸向乔伦的后脑。
白金之星的拳头凭空出现,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壮汉的怒吼变成惨叫,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人疼得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他们看不见白金之星,只看到那个高中生甚至没有回头,他的同伴就莫名其妙地断了手。
未知,带来了极致的恐惧。
酒保握着杯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他们……所有在纽约的地下势力,都为同一个人工作。”
“我们……我们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源头在哪?”
“我不知道!”
乔伦转身离开。
酒吧里的人群如摩西分海般主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离开酒吧的乔伦拐进一条狭窄的后巷。
一个盘踞在纽约地下世界的帝王,一个连名字都不能被提起的禁忌存在。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麻烦的源头,似乎是个不得了的大家伙。
他正思索着,巷子的前后两端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黑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
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悄无声息地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这些人酒吧里那些乌合之众截然不同。
乔伦抬起手压了压帽檐。
“乔伦·乔斯达。”为首的黑衣人走了出来,“跟我们走。”
乔伦的目光扫过围住自己的七个人,心里快速盘算着。
这些人,比靶眼要弱,但胜在训练有素,而且数量占优。
“去哪里?”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没有资格知道,你只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我说不呢?”
“恐怕,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七名黑衣人同时从怀里掏出了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巷子中央的那个少年。
“现在,你还要说不吗,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