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伦没有收回手。
那个被乔伦称作“斑马”的面具男,用一种近乎崩溃的腔调重复着他的恳求。
“求求你,别伤害她,她……”
面具男的话语卡住了,他剧烈地喘息着,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是我母亲。”
呀嘞呀嘞……
乔伦掐着女人脖子的手,纹丝不动。
这算什么?
三流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狗血桥段?
不过这样看起来......这个斑马好像不是十指的人?
乔伦没有松手,指尖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
被提在半空的女人发出了痛苦的嗬嗬声,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腿的挣扎也变得微弱。
看到这一幕,那个面具男彻底慌了。
“噗通”。
这个刚才还显得神秘莫测的家伙双膝一软,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乔伦面前。
“求你了!她……她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恶事!她只是……只是为了生活!”
面具男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把额头重重地磕在油腻肮脏的地板上,完全不顾那上面混杂着酒渍、灰尘和刚刚被打翻的麻将牌。
“求你放过她!”
乔伦低头俯视着这个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
为了生活?
多么方便的借口。
抢劫是为了生活,杀人是为了生活,绑架也是为了生活。
所有垃圾在作恶的时候,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已经听腻了。
乔伦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就在他准备彻底捏碎女人喉骨的瞬间,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一把摘下了脸上那张滑稽的黑白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异常年轻的脸。
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还带着大学生的青涩,但此时却写满了绝望与恳切。
“我叫萨缪尔·钟。”
他哀求的看着乔伦,像一只即将被溺死的小狗。
“我不是坏人,我是这里的街头保护者,我保护唐人街的邻居们不被骚扰。但我的母亲……她却是十指的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戴着面具的原因,如果我的身份暴露,我们母子俩都会有天大的麻烦!”
乔伦看着他。
原来如此。
英雄的母亲是罪犯。
所以儿子白天行侠仗义,晚上回家还要面对混黑道的母亲。
真是俗套到让人想打哈欠的故事。
乔伦的注意力忽然转移了。
“街角那个破旧的神龛,你知道吗?”
萨缪尔·钟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是……是的。那是我搞的,我只是想……想给街坊邻里们一个祈福的地方,一个精神寄托。只要有人写下需要帮助的请求,我看到之后我就会去帮助他们!”
他急切地解释着,生怕自己的任何一句话引起对方的不快。
乔伦听完沉默了。
萨缪尔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蛋了。
这个喜怒无常的怪物,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揣度。
就在他以为母亲必死无疑的时候,乔伦松开了手。
“砰。”
女人瘫软的身体摔在地上。
乔伦并没有杀她,只是抬起脚,用鞋尖在她的后颈处轻轻一点。
女人身体一抽,彻底晕死过去。
做完这一切,乔伦才把视线重新投向跪在地上的萨缪尔。
“起来。”
萨缪尔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跑到母亲身边,探了探鼻息,发现只是昏过去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跟我说说这个十指。”
乔伦拉过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摆出了一副审问的姿态。
萨缪尔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拖到墙角,让她靠着墙壁,然后快步走到乔伦面前站得笔直,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将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和盘托出。
“十指是一个很老的组织了,它的领袖就叫十指,因为……因为他每只手都有十根手指。”
“这个组织具体什么时候成立的我也不清楚,自我小时候起,就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但他们一直没什么气候,就是在唐人街这一亩三分地上混日子,收点保护费,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萨缪尔的叙述还在继续,声音带着一丝羞愧和无奈。
“直到……直到有一次,我为了调查另一件事去了地狱厨房。”
“我在那里,竟然看到了十指和一个穿着红色忍者服的人在接触。”
红色忍者服?
手合会!
“我当时躲在暗处,我的战衣有隐身功能。”萨缪尔比划了一下,“我看到十指把那个家伙杀了,然后从那个人手里抢走了一样东西。”
“他杀了手合会的人?”乔伦有些意外。
一个唐人街的混混头子敢对那个庞大的忍者组织动手?
“是的!我也很震惊!我当时太惊讶了,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动静,结果就被他发现了。如果不是我的战衣能隐身,我那天肯定死在那里了。他的实力……比传闻中强太多了!”
萨缪尔的脸上至今还带着后怕。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十指,但没什么收获。那个老家伙变得非常谨慎。”
“直到前段时间,我得到消息,手合会的主力似乎全部转入了地下,从纽约的明面上销声匿迹了。”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十指组织才敢开始扩张。”
萨缪尔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情报后紧张地看着乔伦,等待着这位煞神的最终审判。
是叛徒吗?
还是黑吃黑?
一个混迹唐人街多年的小头目敢于截胡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忍者刺客组织。
要么他是疯了,要么……他抢到的那个东西,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呀嘞呀嘞……
事情变得比预想中要麻烦一点了。
乔伦从椅子上站起身。
萨缪尔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乔伦没有看他,只是径直走向门口。
在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被抢走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没看清,离得太远了。”萨缪尔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像……好像是个盒子?或者别的什么容器?”
“那你知道十指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