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正迈步,穿过欢呼的人群,走到了林晓枫面前。他看着这个脸上还带着少年稚气、眼神却已无比沉静坚定的酿酒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不再是之前的质疑与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历经了一番思想挣扎后的感慨:
“林晓枫,今日桃源村之所见所闻,尤其是你之所行所思,令本使……感触良多,获益匪浅。”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与桃源村所行之路,或许与千年传统规制有别,然其显现之成效,以及其中所蕴含的……那份贴近生民、滋养心神的‘道’,确有其独到与可取之处。望你日后,能勿忘今日之初心,善用此力,福泽乡里,亦……不负此番‘烟火’之悟。”
这番话,说得依旧含蓄,带着文人的矜持,但其背后所代表的来自文曲星神使的认可与期许,其分量,重逾千斤!这几乎是对桃源村模式的一种“官方定性”!
林晓枫收敛笑容,神色郑重,向着孔正深深躬身一礼,诚恳道:“晚辈林晓枫,谨记神使大人教诲,定不负所望!”
隆重的颁奖仪式在热烈到极致的气氛中进行。当村长老陈头用颤抖的双手,和一旁显化部分神光、激动得几乎维持不住形体稳定的土地公王富贵一起,共同接过那两份象征着无上荣誉的鎏金请柬以及随之而来的、灵气盎然的奖励资源(包括优质灵谷种子、基础修炼功法拓本、一小笔镇守府发展基金等)时,整个村子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达到了庆祝的顶点!
杜康带着笑意的、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的声音,适时地在林晓枫脑海中响起:“怎么样,小子?这源自‘烟火气’的胜利,滋味如何?是否比那寡淡的经文更有嚼头?本神早就说过,快乐,希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些看似寻常的东西,其本身,就是这世间最本源、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今日,你算是亲手证明了这一点!”
林晓枫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温润的酒壶,感受着其中杜康畅快的心意,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雨后初霁般无比灿烂、无比释然的笑容。他知道,手中这沉甸甸的荣誉,不仅仅是一次村落评比的胜利,更是对他所选道路、所持信念的最高肯定。桃源村,和他林晓枫的名字,从今日起,将伴随着这独特的酒香与那冲霄的烟火气,真正响彻整个青云镇,乃至更远的地方。
夕阳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沉入远山之后,将天边铺陈成一片盛大而瑰丽的橘红色锦缎,仿佛是天公特意为桃源村这辉煌夺目的一日,拉下了最绚烂热烈的幕布。然而,村子里的欢庆气氛,非但没有随着日落而消散,反而如同被点燃的篝火,才刚刚蹿升起最旺的火焰,进入了真正的高潮。
颁奖仪式结束后,根本无需里长招呼组织,一场规模空前、洋溢着最质朴喜悦的露天庆功宴,便在村中央那还残留着白日激情与信仰余温的青石广场上,自发地、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家家户户,无论贫富,都搬出了自家最结实的桌椅板凳,端出了珍藏或现做的、平日里舍不得吃的最好菜肴——或许只是多放了几片腊肉的炖菜,或许是金灿灿的炒土鸡蛋,或许是自家腌制的爽口小菜……但此刻,在无边的喜悦与自豪映衬下,这些乡村土产却散发着比山珍海味更加诱人的香气,充满了真情实意的温度。而毫无疑问,这场盛宴的绝对主角,正是那被一桶桶、一坛坛源源不断从林晓枫工坊里搬出来的、泛着诱人光泽的“桃源仙酿”!淡金色的啤酒与清冽的“月华凝露酒”交相辉映,成了今夜最受欢迎的饮品。
浓郁的酒香、诱人的菜香、村民们发自内心的纵情欢笑声、孩童们追逐嬉戏银铃般的打闹声,混杂着门神努力维持、却因神力激荡和情绪高昂而依旧偶尔破音走调的《好运来》旋律,交织融合,谱写成了一曲独属于桃源村的、充满了蓬勃生命力与温暖烟火气的胜利交响乐!
李大爷显然喝高了,满面红光,平日里稳重的步伐也变得踉跄,他非要拉着壮实得像头小牛犊的王铁柱,现场教学他那套自创的改良版广场舞。老人家动作夸张,扭腰摆臀,引得围观村民哄堂大笑,前仰后合。王铁柱这个憨厚汉子,被拉得不好意思,却也拗不过兴头上的李大爷,只能笨拙地跟着比划,他那练武打下的扎实下盘,跳起这种灵动舞步来,显得格外“沉稳”有力,甚至带着几分憨态可掬的滑稽,反而更添欢乐。
灶神此刻彻底放弃了“暗中品控、维持形象”的伪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幻化出一个比他整个虚影还要大上一圈的、由村民感激念力凝聚而成的硕大酒碗,乐呵呵地抱着,在各个香气四溢的餐桌间穿梭流连。遇到合他胃口的小菜,就凑过去深深“吸”上一口,将那意念中的美味纳入神魂;遇到热情的村民向着灶台方向遥遥敬酒,他便豪爽地举起那大碗,仰头“咕咚咕咚”地“干杯”,圆滚滚的虚幻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鼓了,发出的满足笑声也格外响亮浑厚,仿佛灶膛里欢快跳跃的火焰。
连一向内敛、只默默做事的河神,似乎也被这无处不在的欢腾气氛彻底感染了。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维持那道绚丽的彩虹水幕,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更加精细的水流,在广场上空、在月光与灯火映照下,勾勒出各种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图案——胖头鱼、笨拙的鸭子,甚至还有一个个充满喜庆意味的、水光潋滟的“喜”字。虽然线条依旧不够精致流畅,显得有些稚拙,但那其中蕴含的朴素欢喜与祝福,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到心头一暖。